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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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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那架ms从“迦楼罗”后部甲板飞起,变形成waverider.在“报丧女妖”周围盘旋了短短一阵,随即又变回ms型态降落于“迦楼罗”的机翼边缘。完全把“报丧女妖”搁置在意识之外,浓灰色的苗条机体望向眼底的云海,左右摆头扫视着。尽管我方机体的标识与“德尔塔普拉斯”的名称一同在放大视窗上浮现,但这些细节都与普露十二号无关。因为“德尔塔普拉斯”的护罩向内凹陷,整颗头部的构造也好似具备双眼,在她眼里看起来只像一架没有双角的“钢弹”。

“你也是‘钢弹’吗……!?”

普露十二号嘴里才叫道,光束步枪的枪口就转向了对方。连回避的迹象也没有,“德尔塔普拉斯”只顾把视线继续朝向云海。位于机体中的人类思维忽然闯进脑髓,使她搁在扳机上的手指一阵痉挛。

──米妮瓦,你跑去哪儿了?回答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

那道思绪有如杂讯般地搅乱了普露十二号的意识,她能感应到思绪的主人正在哭泣。恳求的“声音”变成不快的颗粒在头盖中乱窜,感到作呕的她因而施力在扣着扳机的指头上。

“只会哭哭啼啼的家伙别来捣乱!”

光束步枪发出闪光,麦格农弹的空弹壳随即由枪身排出。光束扫穿“迦楼罗”机翼,擦过了引擎区块,并且将“德尔塔普拉斯”的右臂轰飞吞入光膜。就在“德尔塔普拉斯”被冲击波弹开坠落的下一刻,“迦楼罗”的引擎区块也因为淋到飞散粒子而喷发引爆的火焰,又失去一道支柱的巨大机体顿时大幅倾斜。

失去平衡的“报丧女妖”跪倒在地,驾驶舱则响起亚伯特喊叫的声音:‘冷静下来﹒普露十二号!要是“迦楼罗”坠落——’区别不出是杂讯或人声的噪音折磨着脑袋,迫使普露十二号脱下头盔猛摔。一边为散开的长发感到心烦,她将意识凝聚到正牌的“钢弹”身上。自己得保护master才行,这样的强迫观念正在脑中闪烁,正当她自问master是谁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在无线电响起:‘玛莉妲,你听得到吗?是我,辛尼曼。’

“辛尼曼……master?”

‘没错。虽然我讨厌这种叫法,但你就是不肯改。这很符合你顽固的作风,不过错的是我。因为我明明帮你取了名字,一直以来却只把你当成部下在对待。’

尽管说的速度快,具有述怀般份量的声音开始在鼓膜嚷嚷。霎时间,普露十二号与“报丧女妖”同步的视野忽然中断,她看见其他地方的景象扩展住眼前。这里是哪儿?她认得这里。master宽阔的手掌递来一张照片,头发没像现在这样长的另一个白己把那拿到了手里。照片上能看到还只有三十多岁的辛尼曼,以及疑似他妻子的女性。用粗壮的手指指着照片中某个约五岁大的女童,他低声自白,自己有十年没看这张照片了。

要是她还活着,大概就和你差不多大了吧……对了,她的名字是———断断续续的语句在脑中炸开,更引爆剧痛的种子,从内侧压迫着脑壳。普露十二号拚命压着仿佛要裂开的头,从现实中唤道‘一起回去吧,玛莉妲’的声音让她张开了眼睛。

‘“葛兰雪”已经来了。公主也平安收容在船上。只要你回来,一切就能恢复原状。和我一起回宇宙吧。’

抽离伸进抽筋的头皮猛抓的手指,普露十二号望向缠上数根发丝的手掌。那是操纵“报丧女妖”的手,也是杀了许多人类的手。就连master也被她杀了。为了排除对她百般压抑的人事物,并且向夺走“光”的世界宣战。没错,她杀了master。被杀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事情不可能恢复原状。就跟她体内无法再孕育“光”一样。

同时前进的“安克夏”散开队伍,朝接近的敌机张开火网。穿梭于火线的“葛兰雪”逼近“迦楼罗f蹲跪在甲板上的“独角兽钢弹”则闪烁出牵制的光束。“……想恢复原状,根本不可能。”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后,普露十二号重新握起操纵杆。无视于无线电中叫道‘玛莉妲……?’的声音,她让“报丧女妖”面对从眼前接近的“钢弹”。

“事情没必要恢复原状。所有人都给我消失!”

爆发的情绪与精神感应框体共振,从机体发出的光芒化为涟漪,朝四面八方扩散。“迦楼罗”的装甲受冲击而外翻掀起,当其中一架“安克夏”被震波弹开的同时,从“葛兰雪”纵身跃起的“独角兽钢弹”也亮出光束勾棍。白色机体内含的精神感应框体绽发光芒,与“报丧女妖”的光波相互接触,从中感应到大叫“玛莉妲小姐!一的声音潜入身心,对方宛如强暴般逼来的思绪让普露十二号气炸了。猛冲的“报丧女妖”同样以光束勾棍硬拚“独角兽钢弹”的,某种异于粒子束干涉的光芒爆发,让“迦楼罗”的机翼产生果冻般的摇晃。

某种巨大物体变形的声音响遍头顶后,装甲正逐渐被扯开的咯叽声响便在空旷的ms甲板传开。光用“惨叫”二字已不足以形容这阵声响,发出临死哀号的“迦楼罗”大幅滑降高度,辛尼曼浮起的身体也因而撞向墙壁。

整块舱门被轰飞,甲板上开出巨大凹痕的机内正不断流失空气,持续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也夹杂乘员们杀气腾腾的鼓噪声。“退避到前方甲板!”“可能得全员逃离。先准备好逃生艇!”勉强听懂了杂乱交错的吼声,辛尼曼躲在悬架死角暗暗咂舌。毕斯特财团的人已经移动至太空梭。从这样的高度终究无法上宇宙,他们应该会以逃生为优先才对。一度恢复通讯的“葛兰雪”刚让“独角兽”降落,似乎又立刻从“迦楼罗”上方穿过,现在完全没有信息。他也联络不到德戴改上头的贝松,无论怎么呼叫,从无线电听见的只有杂讯。

杂讯透过“迦楼罗”的天线传进回路,每当光芒闪过机顶,收讯不良的状况便瞬间加剧,而亮光一消散,杂讯也就如退潮般地恢复平静。两架“独角兽”冲突催生出光芒,以及杂音。藉由接触回路,辛尼曼还能与黑色“独角兽”保持联系。把开始变薄的氧气吸进肺里,他朝无线电唤道:“玛莉妲!”但是却被突然冒出的激荡与巨响甩离地面。无线电也在跌倒时脱了手,趴在地上的辛尼曼连忙伸出手。这时候,从旁出现的男子伸腿踩住无线电,白头顶抵来的枪口则把辛尼曼压制在地。

“别让她再混乱下去。”

在枪口的另一端,抽搐着肥厚脸颊的男子咕哝般地说。即使沾上了煤灰,辛尼曼还是认得那张穿着毕斯特财团立领衫的脸——在他发动突袭的前一刻,这名男子正和一群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守在荧幕前。

“她已经不是新吉翁的人了。你早点放弃,逃离这里吧。‘迦楼罗’可撑不了太久。”

这个叫亚伯特的家伙,就是玛莉姐现在的master吗?血液冲上会意过来的脑袋,辛尼曼低声喝道“你胡扯些什么”,并且隔着发抖的枪口狠狠瞪向亚伯特的脸。

“该马上滚的是你。我会把玛莉妲带回去。她不是你们所想的道具。”

用双手扶着的枪口抖得更加厉害了。眼前的男子并不习惯面对这种情况。尽管心里明白刺激对方不是好做法。辛尼曼依旧一口气把话讲完﹒然而对方回答“你讲的我当然懂!”时口气之激动,却大大出乎他所料。

“她才不是道具!她……”

一阵语塞后,嘴角扭曲的亚伯特脸上露出苦闷神色。怎么回事?当辛尼曼纳闷地皱眉的瞬间,喊道“亚伯特大人,快一点!太空梭要离开了!”的声音传来,一名全身是灰的白衣老人从视野边缘冒出。“喂,有人在叫你哪。”辛尼曼伸出下巴示意,而亚伯特则狠狠瞪了他,施力在握着手枪的两只手。布满血丝的四只眼睛相对,暗想“这下不妙……”的辛尼曼咬住嘴唇,此时由后部舱口照进来的光突然黯淡,只见亚伯特的身体顿时笼上阴影。

讶异地转向的眼中,映出的是身负推进器火光的黑色“独角兽”机体,紧紧纠缠在后的则是“独角兽钢弹”的白皑巨体。两架“钢弹”一前一后地闯入甲板,悬架被撞倒,喷嘴冒出的热流更在空旷的四周扩散而开。辛尼曼看见黑色“钢弹”倒下,跟着落地的手掌则压扁了原本站着的自衣老人。血肉当场四溅飞散,然而数十吨铁块相互冲突的撞击力与巨响又马上将其掩没,随后卷来的热风亦遮蔽一切的视野,肆虐于辛尼曼头顶。

被震开的工程车飞到半空,正好与高压空气的高压瓶撞上,使得爆炸的火焰喷涌开来。爆发的能量引起地鸣,也让趴在地上的辛尼曼感到腹部一阵激荡,待热流完全扫过,他才抬起头。亚伯特不见人影,只有两架“钢弹”在眼前踏响地板,正缓缓地准备起身。黑色“钢弹”为火光照亮,在海市蜃楼中浮现出与对峙对象“独角兽钢弹”酷似的样貌,而绽放金黄光芒的精神感应框体也如呼吸般地闪烁着。

机体袖口喷发出光剑的热能,使得窄道的扶手有如麦芽糖似地熔化扭曲。一面在烧灼皮肤的热流中遮着脸,辛尼曼大喊:“玛莉妲!”黑色的“独角兽钢弹”全然不顾脚下,阵阵后退的脚掌踩扁了翻倒的工程车。

被三十吨余的机体踩到身上,扁成一团的工程车发出哀号,然而这不过是大编制的交响乐团之中的钢琴的单音而已。亚伯特顽强地抬起撞在地板上的头,撑起身子的他,随后又为耸立于眼前的两尊巨人咽了气。

火势正在ms甲板延烧的当下,双眼发亮的“报丧女妖”与“独角兽钢弹”对望彼此,在壁面形成两道对峙的巨影。双方的精神感应框体都已减弱亮度,刻意不在接近时张开感应力场,会是机体在狭窄空间内自发作出的判断吗?凝神看着与火花难以分辨的磷光,发抖的亚伯特瘫坐在地,下一个瞬间,两机同时前进所排放的热能,便让他落得全身炙热的下场。等到亚伯特不禁用两手遮脸时,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已经响遍甲板,光束勾棍交锋的干涉波更于现场打下人工雷霆。

四道粒子束眼花撩,乱地相互交错,飞散的高热粒子则化作光粉洒落四处。掉在两腿间的粒子陷入地板并发出熔化的声音,吓得亚伯特连忙后退数步。伸到后面的手掌碰到了别人的手,他一边咽气一边转向身后。被扯断的白衣袖子包裹着的胳臂,亚伯特能认得那是班托拿所长的手,但他无法断定。因为和裹在外头的白衣相同,被扯断的胳臂另一端没有躯体,地上只能看见一滩像是打翻红色油漆的血迹。

光束的飞散粒子掉进血迹,夹杂固体的深红中冒出了白色蒸气。似乎是肉烤熟的气味钻进鼻腔,光是这种刺激,就使得知觉麻木的亚伯特继续呆坐原地。无线电在腰际鼓噪着‘亚伯特大人,请你回答!太空梭马上要发射了!’的声音,亚伯特也充耳不闻,他只注视着“报丧女妖”在眼前上下移动的脚掌。直到玛莎歇斯底里地叫道‘亚伯特,你在干什么叩’的声音传进耳,他总算才想到要把无线电拿进手里。

‘我们要离开了。别再管那个检体。不管是机体或驾驶员,都只要再找替代品就行。’

麻痹的神经被发话声惊醒,亚伯特俯望手中的无线电。对方根本不明白。姑姑不只什么都不明白,也完全没意愿去了解——不,或许对她来说,其他人不过是随时都能被取代的存在。‘已经没时间了,你快点——’无视于继续呼叫的玛莎,亚伯特切换了无线电的频道。“普露十二号,是我,你的master。你听得见吗?”一边出声,他仰望与“独角兽钢弹”交锋的“报丧女妖”。

“没必要回收机体了。将‘独角兽’破坏。赶快打倒那家伙,和我一起逃脱。留在这里的,只剩我和你而已。”

才挡开对手的光束勾棍,“报丧女妖”立刻伸手掐住“独角兽钢弹”的头部,将其重重抡向墙壁。撞击力道使得墙际的窄道变形,吊舱也在升降轴分解后急速掉落。限乘六人的铁笼砸在眼前的地板,迸发出火花,但亚伯特并没有从这幕光景中感觉到恐惧,他反而缓缓站起身。“报丧女妖”已经受nt-d控制,系统本身正因为精神感应框体产生共鸣而逐渐失控。驾驶员在发狂的机体中,也只是促使系统运作的装置而已,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能传进玛莉妲耳里。尽管亚伯特明白自己再多说也是枉然,称赞道“就是这样,好孩子”的他,依旧陶醉地注视着机械性挥舞光束勾棍的“报丧女妖”。千钧一发地躲过粒子束之后,“独角兽钢弹”奋力冲撞“报丧女妖”。“报丧女妖”一在倒下时举起勾棍,勾棍尖端擦过了白色机体,飞散而下的粒子宛如烟火般闪烁。

“如果是你,一定能打败‘独角兽’。这家伙是一切的元凶。只要将它破坏,通往‘盒子’的路就会跟着封闭。姑姑也只能放弃。就连我父亲……”

也会无可奈何地罢休,对吧?亚伯特不禁自问。错了,那个人才不可能收手,他阖上如此自答的嘴。即使事态变局,卡帝亚斯。毕斯特仍然会先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这就是他的作风。父亲厚颜地把过于坚强的本身当成比较基准,咬定弱者都是怠惰的分子。那个恣意妄行的男人弃自己儿子于不顾,反而将“独角兽”托付给侧室的小孩。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最先让齿轮失控的人是谁?是无法追随过于强势的父亲活下去,结果身心耗弱而死的母亲吗?还是在母亲死后背着亚伯特与父亲产生关系,甚至产下一子的侧室?或者是在侧室也离开身边后,就一头埋进开启“盒子”野心的父亲本身?官一称不得已才有意除去父亲的姑姑?帮姑姑实行计划的自己?

亚伯特想起父亲丧命瞬间的表情,那张绝望与怜悯不分伯仲的脸在脑海里浮现,使得忽然结露的情绪濡,湿了视野。他在心里反驳。不对,错的人不是我。都是那家伙不好。那个巴纳吉﹒林克斯夺走了父亲,还将父亲打造的机体一起抢走,而且他连抢人东西的自觉都没有。那家伙的存在让一切都失序了只要看着那家伙,就会让亚伯特焦躁。仿佛正被人嘲笑“你不成材”的自卑感,总会没来由地造成他的不安。要是他没出生多好。如果能和那家伙一样强——自己与父亲就不会出现决定性的绝裂、也不会深陷与姑姑之间的异常关系、更不可能亲手加害父亲。凝结的水珠满盈于眼眶,从脸颊上滴落,亚伯特将水痕擦去,把无线电拿到了嘴边。他将频道设定为公共回路,怒喝似地下指示:“散开在‘迦楼罗’周围的ms,听到呼叫后,就开始狙击‘独角兽’!”然后,他在湿润的视野中重新捕捉白色的庞然巨体。

“对方正在‘迦楼罗’甲板内与友军机交战。你们要趁它动作停止的瞬间狙击。”

亚伯特一手拿着只有杂讯闪过的对讲器,同时也让整张脸暴露在迎面扑来的热流前。新滴在脸上的水珠受热蒸发,狞笑的他扬起了嘴角。在亚伯特眼里,精神感应框体的亮度有增无减,白色恶魔依旧想将“报丧女妖”逼疯。我不会再让你夺走任何事物。玛莉妲将会击败你。坚强、温柔、飘邈有如母亲的独一性命将会击败你,为所有事情作清算。我已经不需要姑姑,也不需要父亲了。待在这里就行。直到“报丧女妖”将你劈开,为我赶走没有出路的黑暗之前,我都会待在这——

咯哒咯哒地传来的小幅震动窜上双脚。太空梭的喷射舱似乎已经点火,如此判断的理性被肆虐的热风吹散,而亚伯特只是继续望着狮子与独角兽互相冲突的身影。挂在毕斯特家的织锦画图样与眼前景象重叠,为色泽昏暗的火焰更添一层阴郁。

如果是从空气稀薄的一万公尺高空,那股动能的确可以将大型太空梭射上宇宙。匹敌太空梭全长的火箭引擎喷出火焰,才在空中拖出广而长的喷射烟,悬吊于机翼的太空梭随即从拘束具被卸下。太空梭最初只是缓缓行进,脱离“迦楼罗”机翼的同时,眼看其速度越变越快,待射出十秒后就已穿透了音速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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