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钦停下了脚步，他知道白志远生意人的毛病又犯了，在白志远的眼里，一切东西都是用来交易的，而一切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都代表着商机和财富，“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让你来贩卖人口，只是看你可怜，给你介绍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仁义伟大，你只不过是想甩掉一个包袱。”

“他是个学习拳击的天才，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反应速度很快，身体条件很优秀，他现在才十二岁，他有无限的发展前途，你想怎样塑造他都可以，只要你好好培养，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职业拳击手，你想想看，这可是你翻身的好机会！”

“可是，他却一心只想跟着你打黑市拳！他不喜欢职业拳击！”白志远耸了耸肩膀，他要想找人才，到处都是，是不是人才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才”对他的态度。

“你怎么知道？”杨钦许久不曾激动过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白志远泼了他一盆冷水。

白志远这时才点着了手里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语气也平缓下来，“我看到他的眼睛充满了仇恨和杀气，就像一只蛰伏了多年的猛虎，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你一口，那种狂野霸气的眼神是从他内心散发出来的，他一定忍受不了职业拳赛对拳手的种种限制和规则，看起来他更适合去打招招都能致人于死地的黑市拳赛。”

白志远说的是事实，杨钦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他本不该把天下带回来的，但当时确实被天下的那股倔强和狠劲所震动了，这也无疑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嘻嘻……”白志远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伸手搭上杨钦的肩膀，“其实，这孩子值得培养，哪个职业拳王不是从小时候培养起来的？放心吧，交给我好了……不过我还没吃早饭，这事咱们吃过饭再聊……”

这次，他从美国千里迢迢地飞到中国来，可不是白来的，美国他已经混不下去了，有许多人正日夜不分地守在他家门前讨债，欠款数额实在太大，房子已经成了别人的东西，连为数不多的家具也被查封了，就连洗浴室里的一支牙刷都被打上了封条。

还好，恰巧这个时候杨钦打来了电话，白志远欣喜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中国来，他是个有想法的人，当一屁股欠款逼得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伟大的理想和报负就再一次征服了所有的恶习，包括懒惰。

只要是个人，就都会有梦想，何况这梦想还可以为你带来财富，甚至能够解决你的财政危机。

天下送小飞去学校，然后一路骑着单车回来，他再次路过那个报刊亭，想起早上那个面相可憎又猥琐的中年人，忽然想起一句话，“你就是天下？”

那个中年人似乎认识他，可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太奇怪了，总之，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天下骑着单车飞快地穿过了马路。

按照杨钦昨天晚上的吩咐，吃完午饭，天下扶着周月到房间里休息，他特意告诉周月，说自己想到外面走走，顺路去书店里看看书，周月很高兴天下能有这种积极上进的念头，叮嘱他晚上早点回来。

天下走到楼下，远远看见对面的马路边停着杨钦的那辆重型摩托，这几年深/圳/市/区已经开始禁止摩托上路，杨钦也只是赶时间的时候才偶尔骑一次，看起来他对那辆摩托感情很深，一直不忍放弃，天下很难想象，一个对着冰冷机器都能如此重感情的人到了拳台上之后竟会变得那么残忍无情。

杨钦正靠在摩托上抽烟，看见天下走了过来，就稍微直了直身子，将烟头咬进嘴里，轻轻拍了拍车头，表情有些哀伤而且惋惜，像是要和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