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伯利尔无声一笑,将手上枯枝丢进火里,悠然道:“也不尽然,身为执政官,总要为共和国谋些利益嘛!”
一句话,让格雷戈里觉得自己又犯了糊涂,jing明如上司,所行所想,无不从国家利益出发,极尽周详之能,何况共事多年,他很清楚上司不是那种信奉安乐主义的人。那么,从水路不显山不露水的偷渡到自治领,里面大有文章喽?所谓运数即运气,是指码头的那辆马车,那个贝拉·凯密斯小姐么?不是听闻她已经死了吗?上司又何以肯定……
格雷戈里不禁瞥向上司,见对方正盯着自己,倒水儿似的吐道:“阁下,您如此肯定那辆马车里坐的便是贝拉·凯密斯吗?那群人虽可疑,可做珠宝行当的商人一向怕死,多雇些佣兵也是情理之中。而且自治领与里得森关系吃紧,他们从水路隐秘进到境内,既可少付关税,又可增加安全系数,也是说的过去的……”
话犹未完,艾格伯利尔神情古怪:“格雷戈里,给你安个‘老好人’的称谓一点都不为过,你若想驳斥我的观点,也不用刻意杜撰对方的掩护之举。你可知里得森哪来的珠宝畅销,其国力不昌,本就贫弱,除了国都有几位珠宝大亨,这偏远的小地方,尽是些以粮运为主的粗野小商。论可疑,这伙人实在可疑的很呐!一,谁不知里得森归附于我共和国,若真是行商小贩,在里得森做生意,打通关节是必要的。稍有眼识的人便可认出你我身份,你认为他们的顾主会放过这个巴结讨好我们的机会么?又何故躲在众人环绕的马车中不肯露面?二,各国裁剪佣兵,以共和国与帝国为首打压最凶,普通佣兵皆惧我共和国jing锐之士。自治领境内,更传我军恃骄蛮横,若真是佣兵,早已退避三舍,又何故布防阵、拥马车,隐隐摆出战斗之姿?三,纵观这支队伍,虽有紧张,却并无惧意,而且军纪严明,军威整肃,比起佣兵,倒不如说是军队!四,一瞬审明局势,知已引起我军注意,交涉在所难免,贸然撤退,只会落我军以口实,索xing监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不给我军可趁之机。若非不想让我们与马车之人接触,何故如此小心?五,为首之人,气息内敛,暗藏韬晦。与之对答,话带机锋,游刃有余,对马车之人处处避及,处处维护,我几次明里暗里试探,都被他巧妙化去。若非此人不了解商业行情,倒真被他唬了去!你说,像这样一支藏头露尾、顾左兼右的商队,在如此偏僻、如此隐秘的码头,偷偷潜去里得森,还需另作他论吗?”
艾格伯利尔似笑非笑,盯着张口结舌的格雷戈里,又道:“小小一座乌斯奇,一夜之内,城主、统领俱亡,其后一个外来的禁卫军二级骑士长阿姆斯独揽大权,坐帅位,佣重兵,策兵变,拒外敌。区区不过半月,便将混乱的乌斯奇整治的井井有条,他一个外来者,对当地局势不甚了了,何有如此能耐?领主迪恩乃当世激an雄,慧眼识人的本事断是有的,又何故看走眼,让一个人才白白浪费在骑士长的位子上!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阿姆斯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而贝恩兄妹,呵呵……”
艾格伯利尔紫眸jing光一闪:“……不远迢递,不辞辛劳,星夜兼城奔赴乌斯奇,为的什么?你真道例行慰问么?不,是为一个人,一个声名赫赫,却被领主迪恩以‘减员佣兵’为由下狱的三流佣兵团长,奥格利斯……”
艾格伯利尔转身,不给格雷戈里细思机会,快速说:“兵变一起,贝恩兄妹亡,温尔、波顿亡,独独首席护卫长奥格利斯没有消息,他在哪?阿姆斯缄口未语,领主迪恩只字不提,双方洞若观火,却都默契的一至回避。哼,殊不知这一切疑点均系此人之身!自治领双方势力斗得火热,据线报通传,奥格利斯年前就被拘押到乌斯奇。只有他,能将当地局势分析的透透彻彻;只有他,能吸引初露头角的贝恩冒险救之;只有他,能上演一出火烧边城,假死脱遁的戏幕;也只有他,能血洗戍卫,雷霆夺权,水淹敌军!然而,这一切都为了保帅,一个高抬的阿姆斯吸引了各大国视线,再有迪恩因势加注,不惜舍弃北大门,更是如此。”
艾格伯利尔嘴角微微翘起:“一个想逃,一个由着逃,正合了双方心意。争端一减再减,缩至最后,便只剩暗杀一途了。如今迪恩顺风打牌,逼得奥格利斯别无他法,才会被迫逃离呵……”
风回峡谷,空空洞洞,犹如厉鬼凄嚎。格雷戈里不自觉打了寒战,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他不明白上司好端端说着贝拉,怎么就拐到了贝恩和奥格利斯身上,这前后两者又有何种关联呢?格雷戈里思路早就中断,乱麻连片,根本无从分析,只得结结巴巴道:“阁下,您说的虽有理。可这跟我们又有何关系呢?充其量不过是自治领内部争权夺势的矛盾,我们搀和进去,也未必能捞得好处。”
“呵呵……”艾格伯利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反问:“格雷戈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马车里究竟是谁吗?奥格利斯既是幕后主使,乌斯奇这种种动作,只能表明,贝恩兄妹没有死,甚至温尔、波顿都有可能存活。不然,迪恩这老滑头会反将阿姆斯重抬、高抬么?奥格利斯等人承受压力过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而恰在此时,你我遇见一支如此怪异的商队,不是奥格利斯一行人,会是谁呢?自然jing灵?呵呵……会是,谁呢……”艾格伯利尔说着,紫眸中多了一重迷离,
格雷戈里这才顿悟,若上司推断属真,那马车内必是贝拉无疑,兴许还有贝恩,奥格利斯等一批骨干,不过那个为首之人更像是奥格利斯。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大好良机?领主迪恩一向与共和国冷眼相对,若控制了与他对立的另一支势力,共和国在自治领的境况绝对会好上不少。
格雷戈里终于明白,上司方才那番‘生意’完全另有所指。可为何不将他们拘禁起来?既然领主迪恩如此重视对方,拿来当人质,换取共和国利益岂不更好?又为何与之擦肩而过?
格雷戈里疑惑解除不少,却有更多疑惑纠缠心头,他越是接触上司的世界,越觉得那里变换莫测,也越发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深吸口气,正yu发问。一个探马飞快掠来,滚鞍下马急声道:“禀执政官,登岸港口失火,死伤十数人,其余失踪!从周围打斗痕迹看,疑是那支商队所为,现已逃逸现场,初步断定去往里得森附近码头,或是沿陆路遁入他境!”
“噢?这么快?”艾格伯利尔难得有了一丝惊讶,负手踱了两步,含笑道:“无须理会……只怕‘屠戮码头’的罪名,我们是背定了!传令!冒风前行,即刻前往乌斯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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