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拼命往山上跑,她能感觉到背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在徐勃家养伤这几个月,让她又开始长出了婴儿肥,动作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灵敏。
追她的恰巧就是说要娶她们回家的那名官兵,他一边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一边在后面喊:“妹子,别跑了,这冰天雪地的,摔下去刮花了如花似玉的脸蛋可不好。”
绿柳不理会他,咬紧牙根继续跑,那名官兵又在身后喊起来:“妹子,要不这样,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咱们乐乐呵呵地过日子如何?”
绿柳恰巧见面前有一棵大树,干脆抱着树干就往上爬,她从小在山野里长大,爬树算是一种特殊的天赋,等到官兵追到时,她已经爬上了中间的分叉。然后才俯身对那官兵说道:“大哥,你不用追我,我有男人了。”
“我不介意。”官兵仰头回答。他把刀插回刀鞘,试着往上爬了几次,可是身体都太笨重了,每次都刚刚爬了一点点又滑下去。
“妹子,你下来吧,你再不下来我就砍树了。”官兵绕着大树转了几圈,抽出钢刀比划两下,作势要砍。
“这位大哥,我们都是好人,你就不能放了我吗?”绿柳见他的样子还是有些害怕。
“妹子,不瞒你说,这世上哪有几个真正的坏人。要是都能吃饱穿暖,谁他妈想当山贼?谁他妈想造反?再说了,好人坏人也不是我说了算,得朝廷里面那几位说了才算数。”
那官兵一边说一边砍树,可是这大树坚硬如铁,一连砍了好几刀却只留下几个小口子,还把钢刀给崩了个缺口。那官兵气得骂起来:“这他妈谁造的?这要是拿去打仗,还能活命啊,真该把少府寺那帮家伙送去戍边,让他们也尝尝这有力无处使的味道。”
官兵在下方绕着树干转圈,一边转一边呵气。绿柳也在树干上方呵气,她感觉自己快冻僵了,似乎连血液都停止了流转,有好几次她都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妹子,下来吧,这树上呆不住的。你看看这天,谁都扛不住,前两天我抓一个贼,他也是躲树上,我就和他耗,耗了整整一夜,你猜最后怎么着?第二天早上,他从树上掉下来,冻成了一条冰棍,我们几个想抬着他走,结果一用力,把两只手臂一齐掰断了。你说说你这么好看个姑娘,要是也这样多可惜,你要是跟我走,咱们一起挤在热炕头,再生几个娃,也比冤死在这里强啊。再过几日便是太初三年了,咱带你回家,我老娘肯定特别高兴。”
那官兵就像个话唠,絮絮叨叨一直说个不停,绿柳也不理他,目光一直焦急地望着远方,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飞奔而来,顿时目光一亮。那身影比一般人更宽大,绿柳很快便认出那是应物抱着徐慧的缘故,在他的身后没有追兵。她刚要大声喊叫,突然发现山路上又一个身影爬了上来。
应物跑得飞快,他的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破裂的衣衫在风中飞舞,徐慧紧紧抱着他,手中握着一支长矛。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直到转过山坳,才发现伍长孟三脸上带着魔鬼般的狞笑,迎面一刀劈了下来。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应物再次出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眼前所有一切都慢下来了,呈现一种灰色,他能看清雪花被刀劈开的一瞬间的破碎,也能看到一滴水珠凝固成冰的过程,他本能地抬起腿,狠狠一脚踹在孟三的小腹上。
孟三再次飞了起来,刀尖从应物鼻尖前划过,落地时已在山坡之下,翻翻滚滚,消失无踪。
“呼”,应物呼出一口浊气,气雾化作冰珠落在雪地中,刚刚那一下实在是危险到了极点,他感觉背心被冷汗浸透了。也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绿柳的惊呼:“哥,当心。”
树下那官兵闻声回过头,恰巧看到应物抱着徐慧大步走来,他失声说道:“我的妈呀,这小子是怎么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