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感觉端着轮椅非常不方便,干脆一把将徐慧扛在肩上,跟着绿柳从后门冲出去。
风雪忽然之间大了起来,密密实实,遮天蔽日。
沿着山林跑了一阵,身后的追兵已悄无声息,应物突然听到徐慧在不断抽噎,他想扭头安慰安慰,可一回头才发现:“二哥呢?二哥和奶奶为何没跟上?”
徐勃缓缓将老太太从肩上放下来,起身面对官兵,抛开最初的混乱恐惧,此时的他反而镇定了下来。从孔尚志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能得到这张布告,孔尚志为何就不能得到一张相同的布告?他孔尚志等这一刻恐怕等了很久了,所有的得意都已写在那张丑陋的胖脸之上。
“徐勃啊徐勃,你不是很厉害吗?”孔尚志摇摇摆摆地来到徐勃面前,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阴阳怪气地说道:“为了不给我租子,可以叫叛军来吓唬我。有本事你再把他们叫来呀,怎么,没办法?那就跪下来叩头啊,看看皇上会不会饶了你。”
“孔大爷,你可千万别胡说,我孙儿是好人,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老太太冲到孔尚志面前,拦在两人之间,生怕他动手打徐勃。
孔尚志一把把老太太推开,嘿嘿冷笑道:“徐家老太太,你想护着你孙儿,没有用的。这事儿可不是我孔尚志瞎说啊,我可是在病床上躺了好久,才几天刚爬起来。对了,那个打人的家伙呢?他是不是跑了?”
徐勃一直在思考,心中也在后悔,为何当初没有一刀杀了这孔胖子,此刻听到他提到应物,他知道不能等待了,等待只会让更多人陷入绝路。奶奶、徐慧、应物、绿柳……
“你血口喷人。”徐勃怒吼一声,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短刀,狠狠一刀捅进了孔尚志的腹中,他用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同时大骂:“你这可恶的杀才,吸血的毒虫,我徐家世代贤良,我徐勃好歹也曾有官身在,却要被你欺凌,还要被你诬陷,我今日不杀了你便对不起徐家列祖列宗,对不起被你鱼肉的百姓,更对不起浩荡皇恩。”
徐勃骂一句捅一刀,短刀一刀又一刀地刺穿他的体内,鲜血如喷涌般洒满院落,将白雪染成一片殷红。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震惊了,那校尉统领立即命人把两人分开,徐勃兀自大喊:“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他每次来都要多收我三分利钱,我早就想杀他了,我徐勃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我奶奶。”
徐勃一松手,孔尚志身子便倒在雪地中,他想说话,可是喉咙被鲜血堵塞,喀喀几声后鲜血又从嘴里溢出,他抬了抬手,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最终也沉重地垂了下去。
院子里面一片混乱,徐勃被一名官兵的刀鞘狠狠敲在后脑勺上,小腿上被狠狠踢了一脚,跪倒在雪地中,紧接着一顿乱拳,打得徐勃鼻青脸肿,鲜血飞溅,才由两名士兵架着他在雪地中拖行。
徐老太太看见孙子被打成这样,跪在校尉的面前苦苦哀求,校尉冷哼一声,轻轻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去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校尉统领吩咐手下士兵进去检查,片刻后士兵推着一个轮椅出来:“报,屋子里没人,后门开着。”
“军爷,求求你放过他们,我孙女生下来就没走过路,她不是坏人,求求你了……”老太太爬起来抱住校尉的腿,校尉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喝道:“你这老东西,哪来的那么多事情,来人,给我带回去一起审。”
几个士兵冲上来拖着老人便走,老太太一步三回头,一边哀求一边咒骂,哭声在整个村庄上空弥漫。
“孟三,你带几个人去看看,他们有个瘸子,应该跑不远。”校尉对身旁一名伍长说道,伍长立即带着自己手下士兵,沿着绿柳和应物的脚印追了出来。
应物茫然站在半山坡上,他能听到下方院子里的吵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他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办,可是想了好多种方法,好几次他都想冲回去,强行把徐勃救出来,可是每当看见绿柳和徐慧两双惊恐又悲伤的眼睛,他又不得不打消这种念头。她们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覆巢之下的危卵,稍有不慎便会破损甚至毁灭。
下方的声音依然嘈杂而激烈,可是大队士兵却已经开始往后撤退,应物正在观察徐勃的所在,绿柳突然指着下方的小路说道:“哥,好像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