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的客厅里明亮的烛光照在李幽的冬瓜脸上。他喝了几杯酒正脸膛红彤彤的,借着酒意大胆的道:“先生,不管这些人怎么弹劾、攻讦,最终都是要天子来做决定。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当今天子似乎对子尚的态度有些迟疑。”
“啊…”这话把李教谕给吓的一跳,拿着酒杯的手微抖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这要从何说起?”
张昭的圣眷之浓,满京师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教书匠都明白。而听李幽这话风,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但作为一个正统的读书人,信奉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没法在心里腹诽天子,他硬生生的把念头克制住。
李幽自斟自饮,看起来很狂放,道:“这是有兆头的。当初子尚兄在奴儿干都司大捷,为大明开疆拓土两千里。有传言说天子欲将子尚的新秦伯升为一等伯,食禄增加至一千户。
但随着前首辅刘健致仕,东北设四布政司,一个都司,这些话天子再没有提过。朝廷对此次有功将士的封赏基本仅限于名号,银钱全部由后军都督府支付。
更关键的是,朝廷的赏赐之中没有对子尚的奖赏。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底下将士有功,譬如新军营的将种庞泰年不到十八岁,封都指挥,任副将,率部两万。子尚这个统帅反而没有功劳?
正是因为天子态度暧昧,所以这次风波才会演变成这样大。现在就看过两日天子召见子尚的结果如何。一切就将会有定论。”
李教谕禁不住叹气,摇摇头,“宦海凶险啊!天子态度迟疑是因为刘晦庵公?”
他再怎么政治小白也知道张昭如果被天子“抛弃”,只怕处境会非常艰难。将来指不定还有家破人亡的风险。
李幽眼神很亮,断然否决道:“不是。我和京师士林以及官场中人有往来。现在京中主流的看法是:子尚的兵权太重,所以天子对他有所忌惮。”
李教谕不解,“哦?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李幽道:“先生,你以为子尚手里只握有新军营这两万精锐吗?远远不止。
辽东卫所改革,二十万卫所军裁汰、整编,再经过招募总计整训出十万新军,驻扎在东北四个布政司、一个都司。这十万大军基本在子尚的掌握中。
他那个“东北王”真不是白叫的。
而且,他不断的将新军营的将校放出去掌握军队。这个势头令庙堂诸公颇多疑虑,唯恐太阿倒悬。所以,天子如果心中对他起猜忌情有可原。
现在的问题在于,子尚敌人如此之多,他要增强兵权以自保是常理。他如果放弃兵权只怕有些人动起手来更加肆无忌惮。所以,这对他而言看起来像一个死局。
进一步,朝廷、天子猜忌。退一步,粉身碎骨。这也是京中诸多势力闻风而动的原因所在。”
李教谕一阵牙疼。这局面真是够令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