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突然……突然怀念起以前吃饭的时候——”
“在荒山野岭里?”
“在暴鸦酒馆的厨房里。”
索拉回答道:“以前跟老板和呜啊一起吃饭的时候。”
雷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拉,他何尝没想到过谢普老板和乌鸦呢?只是既然已经离开乌鸦岭,就不能轻易回头看。
“老板他……是不可能做出这么精美的饭菜来的。”雷加强作笑容,把一道甜椒肠推到索拉的面前,同时自己也用手抓起了一片。
“可索拉就是喜欢吃老板做的菜。”索拉小声的说道。
雷加费力将口中的甜椒肠咽下,满口的香辣通过食道直入胃囊。确实很好吃,但索拉说得对,比起在暴鸦酒馆厨房里吃饭的感觉差远了。在这里,再好吃的食物也只能到胃,而在暴鸦酒馆里,再普通的食物也能深入到心。
“索拉……”
雷加叹了一口气,把口中的香辣味道呼出,嘴唇抿成一道否定的阴线:“不许再提乌鸦岭、暴鸦酒馆、老板和乌鸦了。”
一句短短的话,对索拉而言,却犹如一滴水洒在她的脸上。她是火女,不会被火烫伤,却会被水弄伤。她艰难的点了点头,感觉有点眩晕。
接下来的晚餐变的无话可说。压抑的情绪似乎给了索拉动力,整整一桌子饭菜最终还是被她一点点吃光了,只是,她的伤心写在脸上,雷加能够看的出来。
他不想安慰她,因为无人能来安慰他自己。
留下了几十枚金币后,雷加就带着索拉离走出了单间。酒馆的大厅里热闹非凡,除了男人的吼叫,酒杯的碰撞,还有酒馆女郎的放浪嬉笑的声音。一切都恢复如初,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有个女郎已经被扒得精光,被四五个客人来回争抢,而其他的酒馆女郎也都衣衫不整,跟酒足饭饱的客人们玩起了捉迷藏。
当雷加出来的时候,这种场面戛然而止。所有醉酒的客人全都停了下来,微微躬身超他胸前的金边家徽致敬,而那些酒馆女郎则把被扯开的衣服松到诱人的位置,大胆的朝雷加抛着媚眼,当然,同时也尽量远离索拉。
肥胖的酒馆老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一边擦汗,一边谄笑着说着“欢迎下次光临”之类的话,雷加没有搭理他虚假的热情,只是冷着脸,再度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悬赏令,然后带着索拉走出了酒馆。
等他们走到“猪和哨声”旅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旅馆外面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亮了脚下的道路。他们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走进去,发现旅馆的老板娘马莎仍如雕塑一样端坐在柜台里。
冰冷的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在她的身上,让那张苍白干皱的脸愈显恐怖。
雷加停顿迟疑了一下,等待着马莎能够开口说话,但马莎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没看到他们进入、没看到雷加衣着的变化,也没听到他们踩踏地板发出的声音似的。
索拉不安的朝雷加挪了挪身体,“主人,我们快回屋子吧。”
雷加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整洁如初。肮脏的洗澡水、凌乱的物品摆设,全都被清理一新,连壁炉里的柴火都被更换一新,地板更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索拉当即惊叫起来:“那个像鬼一样的旅馆老板娘是怎么做到的!还好钱都在索拉的身上,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吃大亏了!”
雷加急忙走到桌椅前,看到乌鸦剑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倒不是不相信旅馆老板娘,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剑从手中丢失了。
他抓起乌鸦剑,感受着剑身令人踏实的重量,缓缓的坐到座位上,闭目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
索拉关上门,又检查了一下窗户的安全度,等确定没什么异常,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主人……”
“嗯?”
“索拉想要洗澡……”
“洗澡?”雷加微微睁开了眼睛,疑惑的望着索拉。
索拉咬着下嘴唇说道:“今天吓出了好几身冷汗,我怕一会儿陪主人睡觉的时候……”
她声若蚊蝇,但每个字都敲进了雷加的耳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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