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谁这时候会犹豫啊?
走到这一步,又知道历史的走向,说对最高的那个位置没有想法,这肯定不可能。即使是为了自保,我也必须坐上那个位置,若是家中的其他人上位,那么无论是柴田还是秀吉,都不可能绕过我,并且让我继续维持这么大的影响力,结果要么是打倒我,要么就是严重削弱我的力量。想和历史上的德川家康那样待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毕竟不是织田家的嫡系,在织田家中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而且,就算我没有想法,家中的众臣也不会同意。一旦明白了情况,肯定会推动我向那个位置奋斗,如此方能水涨船高,获得更多的领地、权力和名声。
虽然事情和预想的有所差异,但信长和信忠的确是归天了。由于一母同胞的信雄已经入继北畠家,如今织田家嫡系一脉,只剩下了尚在盐川夫人腹中的遗儿。这种情势,比历史上秀吉所面对的更加有利,而我的势力也大大超过了事变之时的秀吉。
虽然我所处的位置,比秀吉所在的備中国要远得多,也比柴田胜家的越前远,仅消息到达这里就用了七天。可是,信景这时候应该回到了三重城,然后以吉良家嫡子的身份集合北伊势、中伊势和伊贺国的力量,率先打出讨伐叛逆的旗号,如此一来,为信长报仇的首倡之功就将属于我吉良家。当然了,以他的力量,肯定不足以打倒畠山义周和明智光秀,实际上也只需要他率军进入伊贺和南近江的交界地带,摆出一个进逼的态度就行,以他手中的兵力,这绝对可以做到;另外,伊势湾对岸的德川家康,与我向来关系不错,又是难得的聪明人,闻讯肯定会出兵响应信景的号召。
真正会参与战事的,是伊予的秀景和土佐的周景,我将他俩和两[***]势留下,就是为了这一刻。那么,无论是谁最后打倒畠山和明智,讨逆之功都少不了我一份。等到我率北九州的军势到达畿内,若战事还未平息下来,那自然是以我为主继续讨逆;而就算如历史上那样,战事在短短十二天内平息了(以如今的形势,似乎不太可能),以我在织田家的地位和声望,以及首倡和讨逆之功,肯定也能主导战后的领地分配。
这样一考虑,天下人的位置,似乎已经和我近在咫尺之遥,仿佛我稍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圈耀人的光环似的……“拿笔墨来!把佐竹宣秀叫来!”我提高声音,向会见室外吩咐道。
很快的,小侍女送上了准备好的笔墨。我稍一思考,写下了让秀景、周景、竹中重治和淡路水军联合进攻岸和田城的命令书。命令书一式三份,分别是给秀景、周景和竹中重治,措辞稍有不同。写完之后,我在末尾全部画上花押,封好后写上收信人的名字,交给刚赶过来的佐竹宣秀。
“你马上动身,火速把信送到中伊予高松城,把信全部交给秀景殿下。切切不得有误!”
“是。”佐竹宣秀显然有点疑惑,为什么大材小用,让他亲自担任信使?但是,这样关键的命令,只有他作为我的养子和近侍的身份,才有可能得到秀景他们的完全信赖,并且毫不犹豫的予以执行。而他也知趣的没有追问什么,直接施礼离开。
我望向面前的信使:“你叫多罗尾久藏,是吧?这次做得很好,我会记住的……但是,这几天要委屈你一下,暂时就独居密室,不得随意走动,对送饭送水的人也务必严守消息!”
“是。”多罗尾久藏回答。身为甲贺忍者世家出身的人,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联和规矩。
安排好这两件事,接下来的,就是和前田利家等织田旧臣通报,然后安排人留守九州,率众人一同回返畿内了。而剩下的事情,历史上的丰臣秀吉已经为我作出了示范,以我今曰的形势,甚至能够比他更加快速的达成统一……可是,会不会显得太急迫了些?在原本的历史上,秀吉篡夺织田家的家业,所用的手段很令人诟病,即使在他如曰中天之时,腹诽的人也不在少数。
除此以外,我的反应似乎也过于冷静了呢?虽然我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但这个关头,显得太胸有成竹了肯定不合适。不错,我自己是早有预料,不怎么感到突兀,然而看在相关人眼中,该会做如何想?说不定会以为我早有定计,甚至参与了阴谋。
按照我和信长的关系,面对这件事,总得表示相当程度的悲伤和愤慨才行啊。
我吩咐小侍女取来冷水和布巾,在脸上敷了敷,直到脸色略略发冷,然后就着水面,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看来,似乎有些悲伤的表情了,但是总感觉还差点东西。想了想,我拔出腰间的肋差,将头上的发髻一下子割掉,让头发全部披散下来。小侍女没想到我会这样,她以手掩口,发出一声惊呼。
“下去吧!”我以眼神指点着她取走水盆,然后来到走廊上,大声唤道:“犬千代!”
前田利长很快赶到我面前,看见我苍白的神情和披散的头发,他显然是吃了一惊:“主公!……您有何吩咐?”
“立刻召集城中的细川、生驹、前田、佐胁、岛津五位殿下,以及景胜、直政、利定三位大人过来议事!”我沉着声音命令他。
不久,众人全部在评定间集合。他们似乎还不知道我削去了发髻的事情,显然利长没有透露一丝口风,甚至对他的父亲前田利家也是如此。当我走到主位上坐下时,可以看见利家的脸上同样泛出了疑惑。
结果是井伊直政首先问了出来:“父亲大人!您这是?”
“刚才我得到一个噩耗,七曰之前,主公左府殿下和少主左中将殿下在京都归天了,”我用沉痛的声音说道,“我受主公大恩,闻此噩耗,心情极为的沉痛,故而削去发髻,以示哀悼之意。”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