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佘也没让姜芃姬仔细解释,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他微阖眼睑,烛光照在睫毛上,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掩盖住眼底的青色。
“不用过多解释,风府也未必是彻底安全的。”柳佘不知道姜芃姬的感知力,生怕隔墙有耳,脸色多了几分柔色,“但凡是你想做的,为父没有不应的。崇州这个地方,其实也不错。”
姜芃姬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梗在喉咙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依照柳佘这些年在官场打滚儿的经历,他怎么会看不出崇州的危险?
柳佘见她这个表情,哑然一笑,抬手揉着她的发顶,温声道,“无需替为父担心,当年浒郡那么乱,不也活到了现在?北疆狼子野心,觊觎崇州已久,但既然与皇室联姻,多少也会装出乖巧的样子。在那位北疆公主将皇室折腾得天翻地覆之前,北疆会按兵不动的。”
换而言之,几年内崇州还属于比较安全的状态,可以安心治理发展。
不过,过了这个期限,崇州首要面对的便是北疆三族的虎视眈眈,迎接他们铁骑践踏。
姜芃姬紧了拳头,抿直了唇,郑重承诺。
“父亲暂且辛劳两年,儿定会奉养您百岁无忧。”
柳佘不由得失笑,表情也变得鲜活了。
“你还不懂,崇州虽然有北疆威胁,但在最近两年,的确是十分安全的去处。”他摇摇头,仔仔细细分析给姜芃姬听,“南盛哪怕能免于此次灭国之祸,少不得要割地赔偿,求和纳贡,南方安稳不了。相对的,北面就比较安逸。哪怕北疆狼子野心,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柳佘只是过去当崇州牧,坐镇崇州两年,等天下真正乱起来,便是姜芃姬接收了。
风险不大,只是比较吓人罢了。
柳佘明白这个道理。
过了一会儿,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上面沾了墨汁,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这是什么?”
姜芃姬接过来一看。
柳佘道,“渊镜先生高徒写的,便是今日被人调戏,怒而离场的那个。”
姜芃姬远远看了考评,自然知道柳佘指的是谁。
“父亲怎么将他的卷子带出来了?”
说着,她将那张纸细细展开,仅从字迹来看,还以为是哪位性格温婉细腻的贵家小姐,秀气得很。
“这张卷子若是被旁的人看到了,恐怕会有麻烦。渊镜先生真是妙人,果然看缘分收徒。”
柳佘摇摇头,如今不少人抱怨读书难,也有大儒提倡、呼吁,希望让天下百姓读得起书,识得了字,但那只是嘴上说一说,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就是抵抗最为激烈的一批人。
哪怕这是一篇锦绣文章,但仅凭里面透露的意思,卫慈便“不堪大用”。
姜芃姬听了生出三分兴趣,仔细看了一遍这篇策文。
尽管有些字被墨迹遮盖,但她猜七猜八也能知道全文意思。
“真瞧不出来,那人除了脸之外,原来还有脑子。”
姜芃姬笑了笑,将卷子重新折好,塞进自己袖子。
柳佘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那个卫慈做什么了,怎么闺女跟他不是很对付?
“光有脑子还没用,纸上谈兵谁不会?”姜芃姬勾了勾唇,“所以还需仔细观察一番。”
她的关注,恐怕是卫慈避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