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楚南一副享受的模样,也端起茶盏,但是无论如何也品不出味道,无奈的放下,道:“说起来你我差不多同时认识仙儿,但是如今对你这般亲热对我却很是疏离。我帮她的不比你少,这却是为什么啊。”
楚南听完这话不禁很是头疼,这种事情最难解释,只好随口敷衍道:“哪啊,你看错了,仙儿本就是开朗跳脱的姓子。”
那人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今曰在此坐了一天,仙儿给我上茶的时候我还没和她打招呼她就走了。今天客人最多的时候仙儿也只出来帮着上了两次茶,一次是位老翰林,一次是招呼礼部孙尚书。但是你一来仙儿便立马出现,那份亲热瞎子都能看出来。”
楚南觉得头更疼了,这种狗血的情节演变下去就怕是两人变成死敌,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是如果说赵胖子刘木头是损友的话,眼前这人便是挚友了,一起长大,甚至一起经历过生死,更何况楚南真的没有对仙儿存了什么心思,不想因此和他闹的生分,开口道:“你也知道,当初仙儿一家逃难来到京城,是我花了大力气安置了他们一家,不客气的说,这茶楼也是我帮着弄起来的,仙儿和我亲近些是正常的。再说,这么些年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对仙儿却是没存什么心思的,你可别胡思乱想,因为这个闹了生分就不好了。”
那人轻声笑道:“却是你多想了。你这些年来一直神神秘秘,其间更是离奇消失了三年,想来是在外边遇到什么好姑娘了。”口中虽然这般说,但是心中不禁暗叹,我知道你不曾对仙儿存下什么心思,但是就怕仙儿对你有了幻想啊。
楚南摇摇头,不想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就说起赵远、刘典的事情。
那人点头道:“他们两人不错,有这份志向再加上自己努力,想来将来能有一番作为的。”说罢又感叹道:“世人都说出身豪门都是幸运的,幸福的,却不知道对很多人来说,太好的出身也是可悲的、可怜的。其实很多时候狗血的事情之所以狗血,老套的情节之所以老套,不过是因为经常发生的缘故。每天,在那些大门紧闭的深府宅门中,很多比传奇小说中的故事更传奇的事情都在不停上演,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都是必备的,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哪怕看似懦弱迂腐的废柴,或者胸大无脑的花瓶,未必没有一段能让人落泪的故事。”
楚南无语,实在没有想到本来随口扯出的话题竟是惹得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想来是看到旁人去建功立业,而自己只能窝在皇宫大院,心里不平衡了才破天荒的开始自艾自怜。
楚南怜悯的看着眼前出神的青年,可怜他身为大梁国高贵的九皇子李臻,却有一个意图谋反被诛杀的母亲,顺带着被杀的还有母亲家族嫡系的一百多口人。虽然他最终被留下姓命,但是从小一直被寄养在宫外,其实就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可怜他在宫外吃尽了无尽的苦头,受到了数不清的排挤和白眼。好在吃斋念佛的老太后怜悯他身上的皇家骨血,才开恩让他回宫,只是那时这位九皇子已经整整在宫外过了十八年。
李臻看到楚南满眼的怜悯,忍不住笑道:“我现在至少被皇家接受了,终于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分,想来以后做个逍遥王爷也是不差的。倒是你,身上的压力怕是要比我都要重上几分。我想若是换了旁人在你的位置,早就被压的自寻短见了,哪里能想你这般快活。”
楚南在这世上活了近20年,很多旁人认为理所当然的道理仍旧不能理解。若是换了自己是李臻,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气,怎么会轻易屈服。皇家又如何,区区一个名分就能抵消十几年的怨气?还得拿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看李臻那意思,好像能被皇家给个名分就很是满足,一副此生无憾的模样,但是这些话也只能腹诽一下,无论如何是不敢说出来的。
李臻看楚南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叹气道:“你看,你楚家百年豪门,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楚家老爷子跟随先皇开疆拓土,立下无数功勋;现在的你父亲,自幼年起就和父皇一起,现在高居兵部尚书职位,在朝中,论资历、威望和受宠程度,除却几位亲王,当不做第二人想。”说着看了楚南一眼,玩味道:“至于下一代,更是了不得,就说楚狂楚大哥,号称楚地狂将,在西北杀的那些蛮族望风披靡,年纪不过三十便隐隐与大皇兄并为大梁将星;而楚三哥也不算差,二十岁的年纪就在官场崭露头角,听说在户部很是被看好,甚至去年户部钱尚书去御书房述职就带着他,当时他毫不怯场,侃侃而谈,纷乱复杂的账目到了他手中被梳理的井井有条,自己更是设计了一些很是精巧的记账手法,引得父皇很是高兴,竟是破天荒的许下诺言道若是楚三哥往后还是这般能干,二十年内升其为六部尚书,这可绝对是天大的荣耀。还有在楚地的二哥和四哥,听说都是闻名的才子,今年秋闱怕是要让京城都有震一震。
这还不算楚家的那些旁系。能有底气把御赐的伯爵牌匾收起来,依旧挂着“楚府”二字,楚家绝对不仅仅是备受皇恩那么简单。”
楚南听着李臻说道,闷闷的喝着茶水,郁闷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明我,一个废柴,在楚府,这样一个天才遍地走的地方是如何的可怜、可悲。但是我觉得我这样很好啊,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李臻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楚南,让楚南很是不爽。、
李臻看看天色,无奈道:“我要回宫了,若是晚了少不得又要被责罚。你也回府吧,别老在外面厮混,被楚叔叔看到又要受皮肉之苦。”
楚南依旧不理会,喝着依旧变凉的茶水,向赶苍蝇一般挥手道:“赶紧走吧,别烦我了。”
李臻起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今天好像看到嫂夫人进宫了。今早大皇兄秘密进宫,父皇安排了家宴为她接风。”
楚南听完眼睛眯的厉害,看到仙儿微笑着朝这边凑过来,一把把她拽过来,双手使劲在仙儿头上乱抓,把仙儿精心梳理的秀发弄的乱糟糟如疯子般。然后不理目瞪口呆的李臻和面带潮红、羞涩到浑身发颤的小美女,恨恨道:“我真可悲,我真可怜!”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