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醒酒器中宝石红的酒液滑入杯中,小姨愁眉苦脸的端起来,猛地灌了一大口,心情郁闷之下,也没尝出个什么滋味,就跟喝自己血液一般的心痛。
倒不是说花不起这钱,不过花了小两万,请一群穷亲戚喝瓶红酒,心里也太不是滋味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今天真是被一群狼崽子给吃大户了!小姨同郁闷的姨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且不说他们老两口闷闷不乐,那边婆媳之间却是打得火热。几杯红酒下肚,魔女和甜姐儿似乎都暂时放下了心中芥蒂,重新恢复了“好姐妹、无所谓”的亲昵态度。萧妈和丁铛没经住二人的劝,也趁着兴头喝了一杯,饶有兴致的听着她们谈论着葡萄品种,收成年份和制作工艺。
有伶牙俐齿的主持人陈霈霈在,老萧根本不用担心冷场,惬意坐到了舅舅身边,半躺在椅子上,笑看霈霈长袖善舞,迎合着老老少少所感兴趣的话题。他很享受这种悠闲和嘈杂交织的环境,心中蓦然升起了“这个家有她真好”的念头。这才是他所需要的温情,也正是他所向往的家庭氛围。
众人酒酣耳热,谈兴正浓,一瓶干红转眼就见了底。别说是酒精考验的二女,连平常不喜饮酒的老太太和初入酒国的干妹妹,都有些意犹未尽。
“我看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再开一瓶吧?”霈霈说着就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小姨肝儿都在打颤,赶紧打手势止住,叫道:“别别别,差不多得了,拉图的酒我们家不太喝的惯。”
小姨夫跟老婆心有灵犀,打肿脸充胖子的补充道:“是啊!没有拉菲的就算了,拉图的单宁太重,果味太浓,不适合我们的品味。”
拉图酒庄被誉为最具雄性气质的酒庄,旗下的正牌酒一贯强劲厚实,并有丰满的黑加仑子味,以及细腻的黑樱桃香味,在梅道克地区堪称如阿诺德·施瓦辛格般硬汉。
深谙此道的陈霈霈听两位长辈说的在理,心中暗暗点头,随即大大方方的自我检讨,道:“不好意思,是我自作主张了……”
还没等小姨老两口松一口气,又听她笑道:“不过没关系,店里还窖藏了一瓶83的干红。那一年拉图的风格转型,使用了比较轻巧的处理方法,料想比较符合您的要求。”
你真傻还是装傻,故意跟老娘作对呢?小姨急赤白脸的吼道:“都说了,我们要喝拉菲!!!”
甜姐儿也不闹,气定神闲的笑道:“那也行,只要小姨你喜欢,我让人去其他餐厅调几支拉菲过来就是了。”
连唯一的退路也被堵死了,小姨总算是死了心,破罐子破摔道:“算了,也别折腾了!拉图就拉图,83年就83年,赶紧给咱们开吧!喝完散伙!”
霈霈听得哭笑不得,她原本想着,初次和石头哥的家人见面,理所当然要表现得大方一点,拿出她平日里珍藏的佳酿来招待,进而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不料,他们不但要帮自己着节约,还弄得跟上刑场似的,真是奇哉怪哉……
两路人马各怀心事,冷暖自知。霈霈征求了一下老萧的意见,见他一脸的无所谓,便请侍者去酒窖,取出那瓶一直无人问津的83年份的拉图干红,与各位贵客来分享。
实际上,是小姨老两口想岔了。自作聪明的以为,年份越久远的红酒,价格也会越贵。不客气的说,83年份的干红是拉图转型失败之作。无论是在口碑上,还是在市场上都一败涂地,使得酒庄立马中止这一砸招牌的自毁行为,重新回到了硬朗厚重的风格。
正因为如此,近三十年拉图酒庄的年份酒评分中,83年份沦为倒数第二,只有区区87分,与96年份的99分相去甚远。在餐厅中也不过卖6000多块,价格只是96年那瓶的三分之一。而霈霈之前所说“96年并不是最佳年份”,完完全全只是谦虚之词。
小姨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大口牛饮着83年的拉图,暗忖自家花了大价钱,再不多喝几杯,岂不是便宜了一帮吃白食的穷亲戚。
有心买醉之下,大半瓶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再一次酒到杯干之后,小姨不顾儿子和老公的劝阻,示意一旁的侍者再帮她满上。醺醺然的摇晃着高脚杯,浓郁的果香和淡淡的橡木味萦绕在鼻端,猛地一仰脖子,大半杯又下去了。
小姨咂巴着嘴,叹了一口气,心道三十来年的窖藏就是顺口,比之前的甜多了,就跟加了雪碧似的。不过,价钱恐怕就有些离谱,之前96年份的都要将近两万,这83年还不要换成美金计价啊?
一想到这儿,就一阵钢刀刮骨般的心痛,浓妆艳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变形了。
心思细腻的甜姐儿就跟缉毒犬似的,立马嗅到了小姨心中的不悦。以她的立场来看,小姨多半是嫌自己太小气,用拿不上台面的红酒出来糊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