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下坠的力道,拉得肩膀都快脱臼了,老萧疼得差点厥了过去,低下头来恶狠狠瞪着大公猴,吼道:“你个杀千刀、遭天谴的货,吃干抹净不认娘了吗?”
还没喘息片刻,又是一块石子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老萧气得舌头都快生水泡了,心中狂骂,你还来是不是,下次不把盒饭从你菊花里喂进去,老子不姓萧。
其实是老萧自己想岔了,他打扮得面目全非,捯饬得跟打飞机的金刚似的,鬼鬼祟祟跑来爬人家屋顶,不挨主人收拾,那才是怪事了。
一眨眼的工夫,老萧的心都凉透了,因为他看见大公猴左右手各多了一块石头,已经是子弹上膛,目标锁定,准备发射了。叹了口气,盘算着要不要一咬牙跳下去,反正也就两三层楼的高度,加点小心应该不会出大事,只是比赛时间难免耽误得太多。
委实难决之间,斜刺里杀出一道黑色的虚影,抢到大公猴身边,挥臂带起啪啪两声轻响,便把它手中的石子打落在地。
老萧深吸了气,定睛一看,场中那只小猴顾盼有神、双眸熠熠,顶着一头滑稽的瘌痢,可不正是他的小伙伴棋子!
棋子昂首与萧洒遥遥相视,老萧竟从小猴眼中读出些许担忧和心疼。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并不陌生,似乎动物也能和人类成为神交已久、灵魂相通的心灵伴侣。如此另类的经验,在他和悠悠相处的几十年中,也不乏类似的情况。
身悬半空,容不得他多想,两只僵直的手臂承受了整个身躯的重量,肌肉开始一跳一跳的痉挛,这是脱力的前兆。萧洒不敢再耽搁,就像是往常锻炼身体时荡单杠似的,咬着牙关,双手交替向前,五六下之后便到了对岸的游客堤坝上。
就像宪哥经常挂在嘴上的,the-show-must-go-on。舞台上没有春夏秋冬,只有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一切客观的因素都不能成为表演半途而废的借口。
演出时间不等人,在周围工作人员一片赞叹和掌声中,老萧奋力拖着疲惫的身躯,踉踉跄跄的往下一个关卡跑去。双臂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麻木到失去了知觉。全速跑出了数百米,通体活络,血气上涌,这才感觉到钻心的撕裂感从两个腋窝下涌来。老萧不惊反喜,这是一个良好的现象,说明最多只是肌肉拉伤而已,没有伤筋动骨,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本来以为金鱼廊算是相对轻松的一关,等萧大龙套按规则脱掉鞋子,踏上长达三百多米的健康步道,又傻乎乎的冲出十来步,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厉害。这种让人无处落脚的折磨,就像是赤脚走在满是砂砾和贝壳的无人海岛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辛酸,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没有办法体会的。
演员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老萧赤红着双眼,大步流星向前,脚底板每传来一次阵痛,就张口骂一次制作人生儿子没屁眼。倒不是他忘了老赵生的是女儿,而是听说现在开放二胎政策了,先把诅咒放在前头,等着刀疤脸的儿子来自投罗网。
连滚带爬,不光是足底按摩,连全身都按摩了,才堪堪滚出金鱼廊。以老萧超越常人的意志力,也忍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再一次感叹着平地真好。但是这次的重点不在于“地”,而是放在“平”上。
这真他喵不是人干的活啊!老萧吐出一口浊气,不断向大脑传输着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信号。喘息了片刻,便马不停蹄向下一关赶去。
仿佛是为了衬托关底boss的生猛,通过天鹅湖的浮桥显得异常轻松。既没有老萧想象中撒上肥皂水来增加难度,也没有如大公猴般的虾兵蟹将来捣乱。
随着视线中的鳄鱼潭渐渐清晰了起来,萧洒的心情也愈发的沉重。这是一个类似于猴山的开放式下陷景观,只不过不论是面积,还是高低落差都逊色了许多。大约篮球场大小,下陷深度也只有四米。
游客堤坝上簇簇拥拥,挨肩擦背站满了人。他所能想到的,一个不落都在场。终点线近在眼前,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迎接勇士归来的笑容。当然了,侯鹏和宪哥出外,宪哥是在埋头看着计时秒表,而侯鹏又没有失心疯,当然不愿意代表他前妻出战的老萧胜出了。
萧洒并没有贸然下到潭中,而是花了一分钟细细观察。两只鳄鱼懒洋洋的一动不动,躲在角落的树荫里,即使是粗糙如它们,也顶不住阳光的暴晒。长嘴上晶晶莹莹,那是被包头儿他们缠上的透明胶带,老萧可没有打开潘多拉盒子的打算。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上一位大无畏者是如何闯过去的了。看来闯过鳄鱼潭根本就不需要直面怪兽,就像是爬着魔豆藤上天的杰克,趁着巨人梦周公之时,只需不吵醒他,便可顺利偷走下金蛋的鸡,然后逃之夭夭。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在鳄鱼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老萧更深深怀疑着,那看起来就不甚牢靠的塑胶带,能否束缚住不安分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