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欧阳夏月还是将目光往脚下垂落。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大概三岁的时候吧,爸爸妈妈出差,有人装作装修工,我开了门,就被绑架了。后来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待了一天?两天?或者三天?我记不得了。而且黑暗中,也不知道时间走得多快。我那时小,只知道害怕得哭。也幸好那人只是每日定时送饭来,不是与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否则也许他听我哭听得烦了,干脆就撕票了。后来他们救了我出去,可黑暗的环境里待了待久,必然留下了阴影。据说我连续两个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还总是做噩梦惊醒。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据说吗?因为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三岁时发生的那些事,可那些事却像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我。所以我才厌恶鬼屋。而这件事,是后来过了许多许多年,爸爸告诉我的。那时他要过世了,对我说将来的日子我要一个人面对了,所以他告诉了我,他希望我能勇敢。可惜我还是辜负他了。”
“你刚才说……”幸村精市开口,声音有显得有些不正常的沙哑,还有颤抖,甚至是哽咽。
欧阳夏月看着地面,她看到那些红红绿绿的荧光粉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与此刻打在身上的冷风一个温度。而她此刻的心,也同样如此般冰冷。
“我是真的没想到。幸村精市。”欧阳夏月终于抬头,即便她只能看清对方大致的轮廓,她仍旧固执地盯着。在幸村精市身后的墙上,一个银灰色的骷髅画像好似扯开了一个讽刺的笑。不知是嘲笑她,还是嘲笑他。
“是你……”幸村精市喃喃道。
“是我。”夏月抿了抿唇,声音不带一丝波动,“我也没想到是你。”
苦涩的笑从嘴角蔓延开来,幸村叹息般的开口:“我早该猜到了,却不敢承认。我以为这偷来的一世已经足够幸运,从来不敢奢望更多。可是真的是你,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是被如何折磨着。每一个夜晚,他辗转反侧,难以入寐。他一遍遍无法自控地回忆过去,回忆上一世,回忆他所能记得的仅有的一些两人的片段。可是更多时候如梦的,是最后一天。他不愿意记起,可记忆偏偏一遍遍提醒着他。餐桌上的告别信,丑陋的U盘,扭曲的谎言,痛彻心扉的信息。急刹车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碰撞,四面笼罩的黑暗,还有那再次睁开眼时的茫然无措。
“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幸村精市不可抑制地如梦呓般低语。
“幸村精市,”欧阳夏月淡漠的声音好似一把利剑,插在他的心上,“你真让我恶心。”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虚伪。你是立海大的神之子,是网球部的传奇,可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当然——”欧阳夏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你。同样!你也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们同床共枕十年,彼此都应该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悲的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我才认清你,认清自己。而花了十年的时间,你所不屑去了解的女人,也不是曾经的她了。曾经的欧阳夏月,已经死了,随着空难一起。所以,今生,你我再无瓜葛。若这偷来的一世果真是上天的恩赐,但愿同行的你不是上帝给我的惩罚。我,欧阳夏月,承受不起!”
幸村精市身子一颤,往后倒去。近在咫尺的墙壁接住了他的身体,可接不住他往深渊坠落的心。这是立海大的神之子,传奇网球部部长幸村精市两世生命中都没有过的狼狈。这一刻,他庆幸四周的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苍白。然而,却无法掩盖他自己的心。
他无法自欺欺人。欧阳夏月——不是那个初始的她,而是曾经那样深爱过自己的女人,她说:幸村精市,我承受不起你。
可是夏月啊,我本以为死神留下了我,是为了让我找到你。
可为什么当我找到了,你却走远了呢?
鬼屋外,安倍莲娜等得很心急。
“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呢?不会是在里面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仁王雅治不耐烦地打断她:“少来了,能发生什么意外。估计是迷路了吧,我们刚才不也迷路了吗。呵呵,真是多亏了你的带路。”
安倍莲娜撇撇嘴,“你厉害也不见得你指对路?”
仁王大叹一口气,扶额,“小姐,是谁硬拉着我说躲起来吓吓夏月和部长,结果走了一条岔路,最后走到了死胡同。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天遇见了你。”
“呵。”安倍莲娜不屑一笑,“你以为我不是吗?自从上次数学竞赛因为你坐在我前面抓耳挠腮害得我落选之后,我就知道了,你是我命定的宿敌。”
“呵呵。”仁王皮笑肉不笑两下。一转头,看见了出口有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