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韩楚这个人固执任性,他也看出来了,只要自己不理他或者躲着他,他就立马逃课打架滋事,席渊明知道那是无声的威胁,却又不忍心看着他真的步入歧途,所以半推半就的继续来往,甚至和他同居,谁知道自己不是乐在其中?
只是这样不能长久,这样只会害了韩楚。
席渊怎么都没想到这回他父亲亲自出马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拖拉了?等的不耐烦了,又或者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现在他来只不过是想加快进度?
席渊在离开这之前,还是放心不下韩楚的,他自以为韩楚对自己的执念太深了,现在知道了他内心的想法,觉得这只不过是游戏,反倒是如释负重了。
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动作不快不慢,表情冷静的让人吃惊,和内心的感受形成反比,越是伤心就越是冷静,他想着就趁着现在,干干脆脆的,就和韩楚断绝关系。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两个同性是没有什么长久可言的,再加上现在自己为人师表,老师就应该有老师的样子,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行李,最后再看了一遍这屋子,转身走出了门口。
那时候已经晚上了,临时买的机票都特别贵,要是以往席渊一定心疼的不行。
但是今天不同,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永远不再回来了。
心里的这种想法堆积的越满,就越是冷静,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他才恍然的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逃?就算自己原本就有走的打算,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收场不是吗?
他走之前不是应该去把韩楚抓过来,大声的质问他这是为什么,质问他是不是经常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不然怎么在他的面前扬眉的样子,都那么逼真煽情,肉麻的情话也说的那么逼真,那么动人心魄。
想着想着,刚刚一直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就像涨潮般的全部涌出,这回是怎么控制都没有办法止住,席渊努力去想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这一年多以来,开心的,不开心的,几乎所有的情绪,都来源于韩楚。
他懊恼无比,他一直以为他对韩楚是保留底线的,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韩楚这个人,早就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现在想要连根拔起,早就为时已晚。
他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坐在他旁边的人递给他一张纸巾,席渊接过来,沙哑着声音道了谢。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情绪基本上已经安定了下来,开始觉得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席渊拖着行李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这是开始在逃避了麽?
因为自己回来的匆忙,没有告诉父母,所以他们看到席渊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厉害,弟弟就更不用说了,见到席渊开心的围着席渊转,边奇怪的道:“哥,你怎么回来了?爸不是说你要下星期才能回来吗?”
父亲这时也凑过来,道:“对呀,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菜,看你又瘦了那么多。”
席渊牵起嘴角,低声道:“没事,爸,我已经吃过饭了。我在那边也实习完了,还以为会有很多手尾,没想到事情提前结束,就回来了。”他顿了顿,又道:“妈呢?”
“你妈在洗澡呢,等会儿。”老爸说着去洗手间敲了敲门,道:“你快点!小渊回来了!”
“知道了!在穿衣服呢!你声音那么大整条街都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在洗手间传来,没一会儿就头发湿漉漉的出来了,看了一眼席渊,道:“还站在这干什么?快把行李放好,吃饭了没有?”
“吗,别忙活了,我已经吃过了,我有些累,先回房睡了,晚安。”席渊说着就拖着行李进了房。
他完全没有胃口,回到房间也是坐在床上傻傻发着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头一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睡之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要是韩楚回来没有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很懊恼?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还是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回归到以前的生活?
席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双眼肿的跟两个核桃似的,他父母弟弟看到,都以为他怎么了,弟弟更加夸张,席渊刚下楼的时候,他就目瞪口呆的问道:“哥,你睡了一觉,都睡出红眼病来了?”
席渊:“……”
“怎么回事?眼睛红成这样?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老爸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在一旁担心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昨晚看书看太晚了,我拿冰块敷一下就好。”席渊敷衍道,慢慢的吃着小米粥。
他想拿出手机来看看,荧幕已经被自己摔碎了——就在昨天,这是席渊大二的时候利用暑假打工赚钱换的手机,现在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看着还有些心疼。
好像是已经没电关系了,席渊去房间里连接了充电器,吃完小米粥顺道还洗了碗,这才回的房间把手机开机。
刚开机,席渊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桌面呢,手机就震动个不停,席渊看了来电显示,果然是韩楚。
席渊原本是不想接的,但是手机在自己的手心里震动了许久,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疯狂的震动起来,席渊看到手机里显示着有一百多个之多的未接电话,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韩楚就急急忙忙道:“老师你在哪里,你怎么一声不响就玩失踪呢?你知道我打了你一晚上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着急中带着几分刚硬,这说明他生气了,但是在压抑着自己。席渊悄悄的做了个深呼吸,他的声音如此近又如此的远,听的他眼眶又是红了一圈。
“韩楚……”席渊轻声的叫他的名字,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用手掌胡乱的擦了一把,继续道:“你还记得去年暑假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韩楚说了之后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声音尖锐了起来:“老师你的声音不对,你哭了?你到底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我没事。”席渊努力的平定自己的声音,继续道:“去年暑假你说,我们住在一起,如果我对你还是没有感觉的话,你就放手,绝对不缠着我。”
“老师,你什么意思。”
“韩楚,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听懂了吗?”席渊快速的说完这段话,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这样的话自己也太不争气了。
许久,韩楚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紧不慢,干脆利落,简短的说了一句:“好。”
席渊微愣,还没有晃过神来,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了,不断的发出忙音。
席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受,心脏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大块,空荡荡的被暴露在空气中,即伤心又觉得羞耻。
席渊从那之后精神都不太好,有的时候可以坐在窗口上发上一天的呆,有的时候一睡就能睡掉一整天,他一家人都觉得他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问他他却又不肯说。
晚上的时候,他弟弟鬼头鬼脑的转进他的被窝,把席渊吓了一跳,这感觉似曾相识,就是弟弟比那个人要轻很多,也瘦小许多。
别看他弟弟体弱多病的,脑子却聪明着呢,经常眼珠子一转就有许许多多的坏主意,就好比现在,他的脸虽然没什么血色,但是眼睛却圆溜溜的直打转,悄悄的在席渊的耳边道:“哥,你是不是失恋了?”
席渊微愣,道:“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不是?颓废,食欲不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他说着翻了个身,面对着席渊,继续道:“我们班有一个男同学也失恋了,状况就和你一模一样,但是……好像没你那么严重。”
弟弟明明是在安慰他,但是这话听在席渊的耳朵里,重点就不是安慰了,而是虎着脸对弟弟道:“不许早恋!”
弟弟无语道:“哥你好扫兴哦,又不是我,我说的是我们班的同学!”
席渊继续一脸认真,道:“远离你那个同学。”
席健在他哥的视觉死角处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哥,失个恋而已,谁年轻的时候不干一两件傻事,再说了,京城的姑娘比较难养,早分了也好。”
“怎么说话的,才多久没见,不单嘴巴变得厉害了,还搞地域歧视?”
席健轻咳了几声,道:“不是地域歧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人家表面上装作和你多好,指不定一个劲儿的在背后酸你呢。”
席渊这回沉默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席健说的很有道理。
韩楚在背后,是怎么嘲笑自己的呢》
“这次回来了,哥你就别再出省了,我跟你说,你在首都大学毕业,在首都求职待遇肯定没那么好,但是我们这个三流城市就不同了,去首都上大学跟镀了金似的,而且还可以住在家里,这些年爸妈都没有跟你细说家里的情况,还有他们的身体问题……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我的状况你也知道,要是真有个什么万一,我完全顾不过来……”
席渊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但是心里也很高兴,席健长大了,从那个自己看不顺眼的小屁孩,长到现在差不多都和自己一样高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他们长大了,父母也老。
很多事情也回不来了,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依旧难受的让人窒息,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在做梦,可触感又那么真实。
终有一天他回首过来,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成为了往事。
有的人让它过去了,随风飘荡。
而有的人却一直都铭记在心,一刻都不敢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