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真的言出必行,从外地给老李头介绍来一个年轻女人,来相亲的当天,这女人的哥哥也一块来看过,对老李头的家庭很满意。看这女人年纪五十来岁,细高个,白面皮,穿着打扮象是农村妇女。据老于说,这女人命苦,十多年前丈夫因车祸去世,她一人拉巴着一个儿子,而今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娘们生活无着,这才想起嫁人,说起改嫁,这娘们说的也挺实在,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无非就是吃个饭而已,别的啥想法也没有。对这个娘们,老李头非常满意,怕上当受骗,他还亲自把那女人叫到另一间屋里,仔细盘问好一阵子,两人从屋里出来,老李头跟老于说:“很好,很好。行,行呵。”
女人的哥哥,当着老于的面,提出要一万块钱,给她妹妹作彩礼。这钱一部分安顿一下这女人的老娘,离的远了,无空去照顾年迈的母亲,人不到钱到,人之常情。剩余部份,留给妹妹自己买些衣物,虽是二婚,可也是人生大事,买点新衣穿上,看着喜庆,也有个新人的模样。这要求合情合理,没等老于这大媒撮合,老李头便满口答应下来,很痛快的拿出一万块钱,交到那女人的哥哥手上。
吃过中午饭,两家在老于的召集下,坐下来商量登记的具体事宜。事还没定成,门外突然一阵大骂声传来:“王八操的,哪来的野娘们上门放骚,看我不一棍打死她个狐狸女妖精!”随着大骂声,一个红脸大汉,膘肥体壮的男人冲进屋来,老于看是老李头的侄子,外号叫三炮台的闯了进来!
老于起身挡在那女人身前,阻止道:“三炮台。你大爷相亲,你来瞎闹腾什么?不怕给他闹黄了么?”
“他相亲,他找老婆,要先和我商量才行!没我的批准,他什么老婆也不能娶。这娘们,还不快滚,等着我打死你呀。”
那女人见三炮台凶神恶煞,吓的哭了起来,从老于身后伺机跑出屋门,落荒而逃。三炮台举起棍子又要打那女人的哥哥。吓的那人两手捂住脑袋,狼狈逃跑而去,眨眼功夫,不见综影。
三炮台还要打老于,叫老于指着鼻子一顿臭骂:“三炮台,你小子疯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叫我儿子回来,把你这根狗爪子剁下来喂狗!不信打你于老爷一下试试?在东拐子。我当干部这么多年,什么楞头青没见过?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纯粹是找死!”他见三炮台慢慢放下棍子,他的语气也变的缓和下来:“当然了。你们老李家的家务事,我不便插嘴,你大爷这媳妇,找不找。要不要,由你爷俩商量着办。过去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我还是个好心好意的媒人。不图麸子不图面,平白无故拿棍打我,晦气,呸!你家这些破事,往后别来烦我。”老于气呼呼的摔门而去,连头也没回。
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支了一万块钱的媳妇,叫侄子打的落荒而逃,眼看暖和的热被窝,刚有些着落,叫侄子一盆凉水泼个冰凉。找媳妇还要跟他商量?凭什么呀!老李头越想越气愤,索性再去找老于,求他把这桩婚姻再续接起来。
老于说:“媳妇我给你领到家里,人你也看过,无论年令、身段你也非常满意,我先前的承诺已经兑现,至于三炮台打跑了那女人,不是我老于的责任,那是你们的家务事。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造成如此后果的责任,全在三炮台身上。要接续这件婚事,没那么简单,要另打锣鼓另开戏。”
老李头问:“怎么个另打锣鼓另开戏法?说来叫我听听。“
老于抻着脖子道:“和你们家庭打交道,没个证人可不行。这叫中间无人事不成,回去吧。”
大英子毫不客气的把老李头推出门外,“咣”一声关上防盗门。
老李头思来想去,这一辈子万事不求人,也没给任何人办过什么事,更没给乡亲们帮过什么忙。他一辈子关上大门朝天过,基本与外人无有来往。别说乡亲们没沾过他半点好处,就连他的亲侄子,困难时想借他点钱渡过危急,他都不肯相帮,生怕他还不起。差点把他侄子气个半死,也就从那时起,他侄子发下毒誓,等他老了,就是病死在大街上,也不养他的老!几十年光阴似箭,老李头从身强体壮,转眼间变的老态龙钟,胡子眉毛一把抓,全变成银白色。昔日辉煌不再,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老年方知用人难。刮下春风下秋雨,他年青时不帮别人,现在谁闲的没事去帮他个糟老头子?动不动鼻涕眼泪浓痰,谁挨近他谁嫌脏。
他思谋半天,就一个人还有点香火,这就是黄大阔。这小子少时跟自己住在饲养所,一齐喂过牲口,现在发成大老板。找媳妇的事,由他出面最合适,可他开着汽车早出晚归不好找哇。由黄大阔身上,老李头又联系到五凤。五凤是个东拐子村民公认的好人,忠厚实在,无论做生意还是开饭店,为人外事,实实在在,办事有理有据,公平坦诚,一勺子一碗。人常说忠厚老实传家远,可老天爷今回眼瞎,偏偏让她无后,天理不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