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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万阜与兴隆的大道上。
一座中军大帐中。景国然、王维昌与颜双三人静静的坐在一起。帐外将士正在来往穿梭,好像在忙碌着什么。大帐内气氛很怪异,王维昌在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声音的轻笑。对面的颜双低着头,一块布正在那把亮银枪上擦拭着,点点残留血迹被他轻轻抹去,阳光照在银色的枪身上,显得很亮。
景国然饮起桌案上的一杯酒,浓浓酒香正在驱散着颜双带来的血腥之气。这是他当上诸侯长之后的习惯,那时王博还在,每次征战回来,他都会开一坛好酒放在大帐中。
血腥味,陈酒香。王博曾笑道,说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就好像当年他们第一次相识一样。
长长的吸一口气,景国然将思绪排出。人老了,回忆有时候会不听自己使唤,莫名其妙的浮现。但景国然毕竟不是常人,他能忍,忍别人所不能忍。
大帐中两人神情,尽入景国然的眼底。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神情很自然的品着酒,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可是他心中清楚,有人一定会主动打破沉默,而这个人......
景国然举杯,仰头。然后瞬间,余光扫到某个人的脸上,寒芒在谁也看不到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颜将军真是大意啊,居然会中埋伏这样的简单圈套。”王维昌的脸上似笑非笑着。
颜双沉默,但是他的手却一紧,亮银枪被单手拿起抖出一个刮起风声的枪花。帐篷不小,但景国然与王维昌都有种寒风掠过的感觉。然后他冷然的抬起头,向着王维昌的方向静静说道。
“这不是简单的埋伏。”
王维昌面不更色,颜双的那一套似乎在他这里根本没有效果。他轻声笑着。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埋伏也有不简单的一说。还请颜将军解说一二,好让我明白这其中的不同之处。”
颜双的眼睛微微眯起。景国然依旧没有出声,他似乎很乐意这样的情景出现,又似乎同样在等待着什么。颜双长长呼吸了一下,他强行压下内心中一种烦躁的情绪,然后声音很是冰冷的说道。
“我本照计划领军七千向万阜行进,行至大道半程,突遇敌军埋伏。”说道这里,颜双皱了一下眉,好像想到了什么。“逢林慎入,这是行军的规矩。所以我早有预料,两军相抗,对方并没有什么优势。”
“那这场战败可就有些神奇了。”王维昌笑道,他的声音让颜双眉头一皱,现在颜双很想拿起亮银枪扎向对方,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战败就是战败了。他没有道理,也没有理由。
颜双顿了下,然后继续说道。
“战斗不过一刻钟,然后地方大败,我领军追击,不想居然又冒出了一波敌人。”
“所以颜将军就败了?”
颜双没有理他。
“奇怪的是,这前后两拨埋伏加在一起居然有一万一千人。”说到这里,颜双的话语突然打住了,他想说的,已经说过了,不想说的,什么都不会说。
大帐又安静了。这次王维昌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眉头一挑,似乎也有种出乎意料的神色在里头。
一万一千人。
人数并不多,可大帐中的人都知道,自伍丰领军八万攻打天官都城之后,整个万阜城里也不过一万人左右。这多出来的人,又是哪里来的?
颜双不是一个会为过失而谎报军情的人。所以对于他的话而言,谁都没有质疑。
“不知景公对此有何打算?”又是王维昌的声音,他又一次打破了沉默。
景国然一声轻笑。他将酒杯缓缓的放在桌案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大帐中的两个人。忽然说了一句有些莫名奇妙的话。
“俞瑞庆要来了。”
闻言,王维昌与颜双的眉头同时抖动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两个人而言有着不一样的含义,于前者,是景公手下近乎嫡系的势力,于后者,更是一种内心难以描述的复杂。
颜双现在还能记得当日的情景。记得王博的死,记得景国然的下跪,也同样记得俞瑞庆的背叛。可记得越清晰,他的内心就越复杂。复杂到想起他父亲死时,颜双就会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羞愧与不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