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贡墨竞选中途换试墨师,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更是打破了惯例,那以后若是有人争贡失败都怪到试墨师头上,那墨务司就很难办了。
“中途换试墨法,这不附合规矩吧?”这时,一边一直端坐,从未开过口的田老爷子突然的道。
“田老弟,有什么不附合规矩的?试墨师还是几位先生,只是在砚上和书写的材料换了,而褪墨石砚和精白玉板试墨能把个人技法的因素降到最底,能更简单更直接的体现墨色本身,这完全能做为试墨的一个标准,我想今后争贡的试墨倒完全可以加上这一种试墨法,成为一种惯例。” 一边的李老掌柜面沉如水的回道。
李老掌柜这话又让众人一愣,本以为李家对三位试墨师不满,这再次试墨肯定要另外换人,毕竟精白玉板的试墨跟各人的书画技法完全无关,随便拉一个都能试,可李家居然提出还是由三位试墨师试墨,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时元白康佑等人听到李老掌柜的这么说,原来灰白的脸色也瞬间发红了,均有些激动的看着李家。所谓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外如是啊。
倒是没想到李家还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之前他们也是如大家以为的那样,认为李家肯定要求换人的,那到时,试出李墨确实高过田墨,那他们的名声就毁了,在这一行就再也无立足之地。
可若还由他们来试,那精白玉板上试墨。简单直观难以作假。那到时。若是试出田墨为佳,那就证明了之前他们没错。若是试出李墨为佳,那也只能证明他们的技术不适合李墨,却于名声无碍,技法不足可以改进,若是名声坏了,那他们这一行的路也就到头了。
甚至抬不起头来见人。
李家此举,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不由的他们心里不暗暗感激。
随后元白和康佑以及陆冲都站了起来,拱手冲着刘大人道:“大人,我们也原意再试一次,之前李姑娘提出的,确实有问题,我们也深思,也许确实是我们的技法限制了李墨的发挥,我们就用精白玉板再试一次。”
到得此时,田家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刘大人也舒了一口气。若是换试墨师那也等于在打墨务局的脸面,毕竟试墨师是由墨务局选出来的。
贞娘将各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其实依她的想法那自然是要换试墨师的,可如今看众人的脸色和表情。不由的心里大叹,这姜果然是老的辣。
显然的,自家爷爷这个做法最好。
这时,刘大人自让人找来褪墨石砚和精白玉板,然后再由三位试墨师试墨。
精白玉板上试墨,便是以各种点,各种线,再加上墨色的深浓浅淡,以及点于点的叠加,线于线的叠加,点于线的交错等等。
田墨的表现其实也是相当出彩的,毕竟能成为贡墨,那本身就是实力,只可惜终归在线于线的叠加上败给了李墨。
田墨的叠加过了三层后,就渐渐的分不出层次来了,而李墨一直到五层,五笔划的叠加,墨色依然清透,线条的侧面仔细看能分出五次笔划来,那明显就是高过田墨一筹了。
最终李家四合墨如愿成为贡墨。李家在二十年后,终于成为贡墨商。
当刘大人宣布结果的时候,李老夫人泪流满面。
“老爷子,九泉之下,我对得住李家祖宗了。”李老夫人抖着嘴唇嘀咕着。
“七哥,你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李掌柜此时也是两眼赤红,当年,因着李景福之故,李家丢掉贡墨权,七哥郁郁而终,这一直是李老掌柜的心病,如今虽说不能完全弥补遗憾,但终归也算是一个交待了。
贞娘此时的心情是百味杂谈,从她来到这个时代,接掌李墨,所为的便是这一天。如今她的心情就好象是那农夫一样,春天播种,夏天拼搏,而今是秋天的收获。
收获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边罗文谦自也为李家高兴。
“圣旨到!!!!”就在这时,朝廷的圣旨到了。
“……立刻选出贡墨商,着贡墨商制墨,于两个月后同倭人一较墨技……”
这一纸圣旨立刻搅得徽州墨业如沸腾的粥。
天已傍晚,空中还飘着细细的雨,青石板的长街被雨水洗的格外洁净,一个个浅浅的水洼了能照出人影。
街面上的茶馆此时热闹非凡,都在谈论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贡墨之争。
“早知道我就压李家好了,这田家怎么这么不争气,背后有个徐家呢,居然还败给了李家,让我输了好大一笔。”一个老汉一脸肉疼的道。
“徐家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徐家可是若麻烦了,哪还顾得着田家呀,再说了,这争贡那争的技术,争的是本事,田家跟李家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的。”一边的老年秀才道。
“徐家惹麻烦了?阮秀才,可是有什么内幕?说道说道。”先前那汉子一脸八卦的道。
“嗯……”那叫阮秀才的老秀才沉吟着,一脸老神再再。
“快说快说,大不了你这一壶茶钱我们付了。”一边几个人下了死力气催着。
阮秀才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还记得前年过年的时候两个娃吃老鼠药寻死的柱子媳妇吗?”
“记得记得,那柱子媳妇不就是江娘母的闺女,还不是叫那养蚕给弄的,当初中毒后,还是罗公子路过给了江娘母银子,才把娘三个给救了回来。”边上有人道,随后又皱了眉头:“怎么?就她还能扯上徐家?”
“柱子走了,家里不是给她娘三个留下了几亩薄田吗?她还有个堂弟叫牛栓儿。是田家二少的一条狗腿子。这小子滑头的很。早就盯着柱子媳妇那几亩薄田了,好在柱子媳妇还有娘家人护着一点,再加上谁都知道这牛栓儿不是个东西,因着倒也没让他打成主意。不过,前不久,这小子居然找了田二少的门路,把柱子媳妇那几亩薄田投献到了徐家三少爷的名下,田地进了徐家的口袋。谁敢去问徐家要啊?柱子媳妇求告无门呢。这不,正好海大人来了,前几天,柱子媳妇就把牛栓儿和徐家给告了,海大人昨天已经起程,听说是奔淞江去了,徐家可不在淞江吗,就海大人这青天的样子,徐家遇着也头疼啊,可不是麻烦事了?”阮秀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