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是因国家银行忽然将其信用调低所致,这等于是鼓励储户前往银行挤兑;并且我听说国家银行和湖州银行关系素来不睦,此乃落井下石之举,请问张总办是否确有其事?”
“禀大人:湖州丝业银行归沪上工商行政管理局管辖,与国家银行毫无牵连,除了其存款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准备金存放于国家银行以外。而坊间的流言还曾说过湖州银行曾帮革命乱党洗钱。但没有证据的事情谁能相信?”张坤道。
“不要顾左右而言它,请张总办直接回答与湖州银行是否存有旧怨?”陈敬第极不满意张坤的回答。拿着身边乔殿森的木槌狠狠的敲了一记。
“禀大人:没有旧怨。”张坤的眼睛眨了眨,老实答道。
仿佛知道张坤会这么说。陈敬第脸上不被察觉的浅笑了一下,追问道:“张絩新是你什么人?”
“禀…大人,是家父。”张坤迟钝了一下。
“那金源记钱庄呢?”陈敬第赶紧再问,看着张坤的目光也别样起来。
“禀大人:那是家父早年经营的钱庄。”张坤虽然清咳了一声,但嗓音却是变了。
“张总办,你可知当年令尊钱庄倒闭是受谁挤兑所致?”陈敬第紧接着问,带着不让人察觉的笑意,仿佛一只偷着鸡的狐狸。
张坤又一次迟钝,两侧的记者都盯向他,他咳嗽道:“禀大人:当时恰逢金融风潮,阜康总号歇业后,各地钱庄票号受此牵连,倒闭甚多。”
“张总办怕有些话没有尽说罢。”陈敬第摇着头,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湖州丝业银行总办许葆初先生之祖许春荣先生就是当年挤垮令尊金源记钱庄之祸首。钱业圈子如此狭小,张总办又素来孝顺,应该不会忘了父仇吧?”
陈敬第摇着脑袋一字一句的说着几十年的恩怨,这让在场的记者大为兴奋,他们无比踊跃的拿着相机对准了张坤,刺眼的闪光灯中,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表情拍下来,此时场面又有些混乱,只是这次没人喊‘肃静’。里面一乱,外面一直听着的陈光甫只有干着急,同事二十余年,他极为清楚家族旧事是张坤隐晦之事,现在隐晦之事居然被陈敬第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对张坤的刺激可想而知。
“我去打个电话!”陈光甫对身边的秘书说道,很快就疾走变跑的消失在走廊里。他极为担心张坤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把这场质询会搞砸,所以要去找人捣乱——主持本次质询会的乔殿森已许诺会私下卖个面子,借机帮忙。不过当他打完电话回来时,只听到质询厅内乱哄哄一片,自己的秘书也脸色通红。
“怎么回事?!”陈光甫不安的问,他压抑着心跳,更是细听厅内的声音。
“先……先生……,维也纳信贷银行倒闭了!”秘书一副落水鸡的模样,难以置信说着这条消息。
“哪里来的消息?!”陈光甫眼睛放着光,双手紧紧抓着秘书的肩头。
“里面说的……”秘书指向里面,这时候张坤已经出来了。
“怎么回事?”陈光甫放开秘书,看着张坤凑上去小声的问。
“先回去吧,我们有的忙了。”张坤额头积着不少汗珠,虽然脸上肌肉还是紧绷的,可目光却有透着光,他前行的步伐也是飞快,把身后那些记者甩开好几步。
“陈敬第那老东西算计我。”上车后张坤点了支烟才开口说里面事情,“这问题我真不好回答,说不知道是不孝,说知道又有公报私仇之嫌,可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乔殿森接完电话后就说奥地利的维也纳信贷银行倒闭了。他建议质询会暂时结束,让我们先回去想应对办法。”
“就这样?”陈光甫不自觉挥了一下拳头,感觉这事情真是来的太巧了——维也纳信贷银行等于是奥地利央行,它一旦倒闭,那就等于倒下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也不知道!”张坤之前压抑的激动此时也完全展现出来,香烟刚抽两口就被他灭了。“奥地利一倒下,下一个就是德国,德国一倒下,英格兰银行就撑不住了。”说到这里他猛然抬起头,“马上去机场,回沪上,我们要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