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商议的结果下午就传到了沪上,见到京城发来要国家银行承接建设公债的正式公文,张坤顿时一脸冷笑。什么东西?!凭他们也配让自己强收公债。
“老哥,这是什么东西?”与张坤正商议怎么做假账的侨商银行总办李光前见他脸色忽然一变,再见文件是红头的,不由问道。
“擦屁股的东西!”张坤冷笑转为不屑,他划起火柴点烟的同时心中热流激荡,不由把这要钱的文件给点着了。但文件刚刚烧起来,他又马上将其吹灭——银行的任何公文都要备案的。真烧了那就会缺了这么一份正式文件。
“京城那些草包自以为拿到了我们的把柄,要我们承接十二亿建设公债。”张坤把文件不屑的抖了抖。而后递给李光前,又笑问道:“光前,你那边可有钱承接公债?”
接过红头公文草草扫了一遍,李光前摇头道,“十二亿,好大的数目!那些官真是不把钱当钱。”他感叹完将文件还给张坤,再回答道:“侨商银行里的存款是不少,可储户不同意,我们这些管家怎能背着他们用他们的钱买进公债?”
李光前是正经的银行家,对满清式的摊派和报效从心底里抵触。张坤闻言则笑道:“有些人啊,就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妄以为公器在手,全天下都是他们的,可任其宰割盘剥。这种人做总理,只会把先辈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一点家业败的一干二净!
光前,你让侨商各地的分行马上编造一份账目,德国那边再开一些空头公司,这笔钱就是收购这些公司用的。如此几个月后才能逃过刘季陶的那双眼睛。”
做假账绝对是银行家的大忌,可现在面对户部的紧盯,张坤也不得不如此安排了。李光前应声而去,他走后闻讯前来的陈光甫道:“又要我们承接建设公债?”
“嗯!”张坤扬了扬那份烧了一个小角的红头公文,“十二亿,真把我们当沈万三啊!”
“那怎么办?”接过公文草草看过的陈光甫道,“是不是先承接一部分,其他的就……”
“绝对不行!”张坤头摇得像面拨浪鼓,“银行里的钱虽多,可没有一分是我们的,我们凭什么拿储户的钱去购买这种有去无回的建设公债?又凭什么在经济唯有实质性增长、黄金未实际增多的情况下超发十二亿华元?
而这些项目,根本就是拍脑袋凑数字写出来的官样文章,不说详细的项目评估报告,甚至连个草拟的哄哄人的利润回报评估都没有。官僚们把工程当福利,这不是把钱扔到水里么?”
“可是……”陈光甫也知道所谓的建设公债是个无底洞,但他却怕户部那些人下次再弄出什么事情来。
“别可是了。”张坤道,“银行的钱我们不能动,印刷机更不能开。要不这样,我们这些人看看谁有余财,愿意的就买一些。”
十二亿公债忽然变为私人余财投资,当沪上的电报最后转到文华殿时,‘哐当’一声,又一个茶杯在文华殿里寿终正寝了。
“他张行健把内阁当成要饭的吗!”摔完杯子的宋教仁大叫道,他头上青筋暴起,“十二亿变成一万两,他到底还认不认这个政府,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总理?!”
“总理,张行健以前说过:他的眼里只有钱!”宋教仁面前只站在马寅初,素来和他‘作对’的户部尚书陈****已经告假了。
“能不能免了他的职?”宋教仁的愤怒在摔完杯子后就去了大半,之后则开始考虑办法。
“不能。国家银行总办是各省银行推选、而后由稽疑院金融委员会任命的。要换人两者要两者都同意才行。”马寅初道。“唯一的办法就是……”
“就是什么?”宋教仁迅速的转头。
“就是从法律上想办法。”马寅初道,“张行健执掌国家银行近二十年,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能调查出这些东西,就能光明正大的把他换下去。”马寅初到此停了停,眼睛忽闪几下又道:“或者再……”
沪上大新街是完完整整的娱乐一条街,文明大舞台、新新舞台、大新舞台、中华大戏院、浙江大戏院、丽都大戏院等都云集于此,除了戏院,茶楼、影院也鳞次栉比,只让五光十色的沪上多了一份流行色彩。
华灯初上的当口,大新街上霓虹灯耀眼闪烁、乐声动人,霓虹灯下,熙熙攘攘的街面上小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只是大多停车场都已停满,若不是面子大、早预约,司机们只能无奈绕到跑马场去停车,而后老爷太太少爷们唯有步行走回来。
“嘎许多人!”一辆沪产金星豪华轿车上,少有出门的张太太透过前排的挡风玻璃,被前面的人潮车流吓了一跳,这阵势,比得上北方的庙会了。
“没事,我们有预约。”闭目养神的张坤看了妻子一眼,再见要去的中华大戏院就在数百米之外,又放心的拿起报纸借着灯光看了起来——他密切关注着欧洲经济局势,只希望德国能自溃。又等了半响,汽车终于驶到中华大戏院门口,司机白斯文出示戏院专有的牌子后,侍者当即拉开拦车杆,奔跑着把车领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