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诸人问,姚二有赶忙将那些传递都抓了过来,说道:‘回汪瞳!’
“回汪瞳?”手下都不明所以。但见队长往西去,便只要跟着往西。
一小小时后,汪瞳村委会内烟雾缭绕。在坐的都是昨日出来抓曹贵忠的领导。有巡警局副局长余青绶,队长余得水、姚二有。还有农会干事周恒禄、余同芝。大伙都对着八仙桌上的那几张花传单发呆。事情不像他们之前满心盼望的那样发展,事情已经逆转了方向,往他们最不希望的一边发展。若是一辆大车,那还可以调转车头往后走,可他们这些人怎么转头……
“那些开飞机的都杀了吗?”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仿佛要把烟蒂也吸进去,年纪最长的农会干部周恒禄沉声问道。
“都……”坐在他对面的余同芝看了自己这个姐夫一眼,小声答道。“……都给杀了。”
他这边一说,巡警副局余青绶便站了起来,他把抽着的烟大力一扔,指着余同芝大骂道:“那可是三十几个人,都给你他娘的给杀了?!你这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谁知道那些人是谁?”仗着姐夫坐在对面,余同芝马上反驳,“当时一听说是东北飞过来的,兄弟们就以为是国粹党叛党,他们那些人又有枪……”
“放你他娘的屁!”见余同芝当面扯谎,余青绶更是大怒。他一拳捶在桌子上,骂道:“那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东北叛乱了呢。你都不知道那些是乱党,你下面的人怎么会知道那些是乱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边的那些勾当。你们准是图人家东西才把那些人给杀了……”
“余青绶,我什么勾当?!是!我那边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你的屁股也不干净!葛家集那边的刘寡妇难道不是你劫色不成,把她给害了!还什么‘思念先夫,故而上吊’!呸!什么玩意儿!大家的屁股都不干净!我告诉你,老子要是出事,你也落不着好!”
刘寡妇一出来,余青绶脸色瞬间通红,他把枪猛拔出来。大叫道:“老子毙了你!!”
余青绶一拔枪,余同芝身后的农兵也举起了步枪。余同芝也大叫道:“你他娘的试试!”他这一动作,惹得在场的巡警也都举起了枪。而屋外双方人马也闻声而至。全都举枪相向。
巡警和农兵举枪内斗,坐在首席的周恒禄却安然喝茶。他静了好一会才道:“青绶兄莫非是想下船不是?”不待他答,他又道,“可据我所知,昨夜你的人,就姚二有那队,已经和杨竟成打过了,你就不问问他当时喊了些啥?”
“什么?”余青绶半心半意,随即看向姚二有,问道:“你他娘的昨晚上都喊了啥?”
“我……”姚二有被问懵了,他想到昨夜说的那些东西,顿时给了自己一耳光,大骂道:“局长,我性子急,昨晚上…昨晚上我为了让杨竟成……,不是不是,让那曹贵忠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我就说……,也…也……”
“你……”余青绶大惊,他本是想和农会划清界限,可这姚二有猪一样的脑子,居然将事情给办砸了。“你他娘都说了些什么?!嗯!你他娘都说了些什么?!嗯!”
姚二有被他凶的拿不住枪,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茫然道:“我…我就说……,对,我就说‘杨竟成,你跑不了了,你已经在农民群众的汪洋大海里,赶快投降吧……’”
“哈哈……”一听姚二有说的是这个,余同芝和周恒禄就放心笑了。那余同芝更是大叫鼓掌道:“姚队长,你说的真好!说的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他娘就是个祸害!”余青绶看着一脸茫然的姚二有,杀了他的心都有,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想转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了。
“余局长…”周恒禄笑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大家都是靖海卫的虾,干活要紫脚(自觉)既然上了这条船,那就得走到底。这一夜功夫,不管受伤不受伤,杨竟成准跑不远。为今之计,咱们还是得村村找、户户搜,说不定他就藏在那堆茅草里……”
“找着又如何?”余青绶再次瞪了姚二有一眼,不得不放下枪坐了下来。再点上一支烟。他既然带头放了枪,屋子内外的巡警也都放下了枪,气氛又回到之前。
“找着就杀了。然后毁尸灭迹。”周恒禄不紧不慢的道。“现在京里只是撒传单,我看不出两日。复兴军就得找过来,时间很紧啊!”
“那要是没找着呢?”余青绶深深吸了口烟,挑着目光看向周恒禄。
“没找着,那大家就死一块了。”周恒禄讪笑,而后又道,“不可能找不到的,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能跑到哪里去?威海卫是一个方向,可从这里到威海卫全是我们的人。倒是那些飞机得拆散了藏好,以后寻机会卖出去……”
见周恒禄还这时候还惦记那些飞机,余青绶忽然笑道,“我说老哥,你们不是因为眼红那些飞机才把杨竟成那些人给杀了吧?”
“当然不是。”周恒禄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道:“天上忽然飞下来这么多铁鸟,兄弟们当时见到都惊得慌,在听口音那些人又全是南方人,还戴着谁也没有见过的手表……。”周恒禄顿了一下,又是讪笑,他道:“那东西只在省城开会的时候见省城的大人有过。咱们谁也没有见过。当时想借过来看看,可一不小心就走火了,这一走火可就……”
接下来的事情周恒禄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余青绶能做到巡警局副局长,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当然是一清二楚。农会干部贪财天下皆知,他们可不是正式官员,没有升上去的机会那自然想的是怎么多弄些钱。此事必是双方争抢西洋手表时发生意外,然后就……
不愿多想农会的丑事,余青绶再问道:“现在县城被士绅大户们占了。县长那些人也死了。我们到底是去县城把县城打下来,还是往威海卫那边走。把杨竟成找出来?”
“县长死了就死了,反正他都要背杀人的黑锅。咱们最要紧的还是找到杨竟成。如今天亮了这么久,可人却不见影,从各处传过来的消息看,那杨竟成只能去一个地方躲着。”周恒禄道。
他一说余青绶便追问:“去哪里?”
“县城!”周恒禄眼睛也不眨一下,当即定了地方。
“县城?”余青绶侧头想了想,下意识的道:“县城有可能吗?他怎么知道县城被士绅大户们给占了?”
“他当然不知道。”周恒禄道,“可天都亮了好几个时辰了,我们也找了好几个时辰,除了县城,他杨竟成还能去哪?最有可能是他或他的亲兵受了伤,为了治伤只能往县城走,而县城又刚好被士绅大户们拿下,所以他就混进了县城,说不定现在正在新城药房治伤呢。
咱们在其他地方的人手不要收回来,还得接着找。可县城就曹绪宝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们这些人也得去帮忙。最少把县城夺回来,再把全城两千多人都搜一遍。要是还没有,那就是你我这些人全走背字;要是有,那就马上杀了,和其他人一起毁尸灭迹,然后再把城里大户的钱财分给知道这件事的兄弟,以后谁也别吱声,就当这事情从来就没有过。”
周恒禄一口气把办法都说了出来,余青绶想了好几想,最后重重点头道:“那就按你老哥说的办!”
“好!还是余兄弟痛快。”周恒禄见余青绶点头,似乎是完全放了心,他又笑道,“马上中午了,咱们先吃饭,吃完就去把县城打下来,我就不信找不到那杨竟成。”
时间确实很晚了,村子里早就在杀猪宰羊,此时一提吃饭,诸人的肚子全咕咕叫。周恒禄早就安排好了,他一打手势,酒菜便陆陆续续送了上来。虽然下午还要打县城,可一帮人还是连干几大碗,不过待饭吃完出了院子,余青绶忽然发现身后热情招呼的周恒禄此时正躲着远远的。
他正想问话,可‘砰砰’两记枪声响过,他猛然一头栽倒在地上,靠着最后的残念,他只听一个声音笑道:“哈哈,姐夫,这下可有人背黑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