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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脸,林平之下意识躲避,然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小家伙,醒醒。小赛里斯?林?”
对方那声林让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刚好看到甘尼克斯收回手抱着胸要笑不笑地看他:“要不是浴场快关门了我真不忍心叫醒你。”
林平之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在哪儿,他觉得自己虽然睡着但一直保持着警醒,现在想想那也不过是梦里的幻觉。
浴池里的水已经变温了,他有些迟缓地站起来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无所谓,反正也不无聊。”甘尼克斯回想刚才变着法地赶走觊觎小赛里斯的家伙,不自觉地产生了点成就感,好像自己真成了他家长似的。
“啊,嗯,是吗。”林平之冷淡地回应,心想除了女人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好事。
“当然,这可没办法啊。”这小子细皮嫩肉的长得太好看,这浴池里又龙蛇混杂,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揩油。
“嗯,没错。”林平之上下瞧他一眼,这家伙就是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杵着都能让女人忍不住春情荡漾,可不就没办法么。
自恋的小崽子。
厚颜的浪荡子。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叹气,随后去更衣房穿戴衣物拿上东西离开浴场。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镰刀似的月亮在东南方高高地悬着。他们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往旅馆迈步。林平之方才睡了个长久以来的安稳觉,现在整个人精神非常,感官就像忽然内力大增般灵敏,夜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的声音,还有路边难民临时搭的木棚里不时响起的鼾声,全都让他觉得寂静而安宁。
自从重返少年来到这里已有三四个月,林平之也大约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曾对丝绸之路有所耳闻,每年会有中原的商队穿越沙漠到遥远西方经商,而这里似乎比他想象之中更远。
林平之记下了吸星*,原想逃出巴蒂塔斯的追捕后跟随商队去到西域或是塞外练成神功,再去找令狐冲报武功尽废日夜囚禁之仇。若老天开眼让他得偿所愿,便要将林家发扬光大,光耀门楣,父母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但现在,在这广袤星空的澄澈中,他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追究。也许他应该换种活法了,不再与仇恨纠缠,不理江湖恩怨,待回到福州后便隐姓埋名为父母戴孝,然后成家立业安稳一世。
甘尼克斯从没谈过他的计划,似乎无论到哪儿都能随遇而安。除了机缘巧合与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对彼此俱是一无所知,而两人也从没想要了解什么。
因为他们迟早会各奔殊途。
林平之感到一阵溺水般的无力。
甘尼克斯擅于*,擅于干架,但对这样幽静到暧昧的环境分外不自在。他偶尔瞟一眼身旁抱着剑一脸冷冰冰的林平之,某种封存许久的情感像条滑溜的细蛇从心底钻出来,有个声音在突突地警告他,那狡猾的蛇再溜出来一点儿他可就抓不住它啦。
“把你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交出来!”
甘尼克斯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时一道陌生的人声先他响起,他尽量压低着凶恶的声音,而后是另一个人的抽气声和衣服摩挲的声音。
林平之皱了皱眉欲绕路而行,不欲多管闲事。
“都在这儿了,我只有这么多。”
年轻男子特有的清冽的嗓音操着一口字正腔圆得近乎古怪的罗马语,那和自己的口音如出一撤。林平之顿时改变主意拔剑飞快掠进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小巷,只看到被抵在墙上那人影影绰绰的长袍边角,精致的滚边刺绣是这里不会有的样式。
“让我仔细搜搜,看你有没有在撒谎……唔!!”抢劫犯忽突然惨叫,喉咙里伴着咯咯的声音冒出血。被打劫的男子惊地愣在原地,对上了那双同样漆黑的双瞳。
利器插入血肉的声音刺耳异常,甘尼克斯站在巷口,看着林平之将那死透的抢劫恶贼扔在一边,然后转头向甘尼克斯确认:“夜间杀死抢劫现行犯不犯法是吗?”
“嗯,对,是这么回事。”甘尼克斯回答,都没发觉自己的脸拉了下来。
林平之将钱财从尸体上搜出来还给那受害男子,用久违的汉语问:“无大碍吧?”
那人穿了身宽袖长袍,此时已镇定自若,闻言笑盈盈地向他缓缓施礼:“多谢公子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