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中时夜又说了什么,温言根本无暇去听,直到那里面的时夜缓慢的垂下眸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我连个粉丝都容不下了?”
温言肩膀一抖。
但见樊小余眼角上扬,带着一丝嘲弄,竟笑了。
那神情,又轻又飘,温言只觉得脸上温度腾地一下升起,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视频画面出现了短暂的雪花,信号不太好。
樊小余皱了下眉,目光落下。
温言躲闪不及,与那带着询问的目光轻轻一撞,心头肉就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立刻埋头在笔记本里,迅速修整信号。
***
直到看完整段视频,樊小余让温言将所有视频拷贝出一份,又仔细将三个人证的审讯视频看了一遍。
后来那段时间,樊小余在时夜的白板上画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时间轴,并将几人照片和证据链注意标注。
从头到尾温言都没说话,只是按照樊小余的要求,将所有案发现场的摄像头黑了一遍,并找到有时夜的镜头。
樊小余和之前一样,认真专注的将那些视频反复看了几遍。
“这里,停。”
樊小余一开口,温言就按了停止键。
樊小余:“回放十秒。”
镜头倒退十秒,是居高临下的角度,拍的时夜正面。
“放大,特写。”
温言照办,同时将画面的清晰度调到最高。
樊小余双手撑在桌上,仔细盯着镜头中时夜的神情。
半响,她眯着眸子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眼神。”
温言迅速打了个问号。
樊小余:“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他。”
温言:【可这的确是他。】
樊小余:“还有走路姿势,僵硬,刻板,显得很不自然。”
温言没接话。
但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画面中的男人都是时夜。
如果是乔装改扮,简直以假乱真。
“温言。”良久过去,樊小余突然开口。
他……他被点名了……
温言一怔,睫毛轻眨,小心翼翼的望着樊小余。
樊小余却仍是盯着画面,目不斜视道:“能不能黑进禁闭室的摄像,想办法让我和时夜对话?”
***
要黑进禁闭室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对话。
幸好陈峥因为怕时夜无聊而将平板电脑递给时夜,要黑陈峥的平板电脑易如反掌。
时夜正在无聊,一手撑着头,斜躺在床上看动作片。
樊小余不冷不热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撑头的手一僵,神情也出现了四分之一秒的怔忪,但很快恢复正常。
时夜并不是很惊讶,只是被樊小余不打招呼突然出现惊扰了。
他语调就和姿势一样,懒得扶不起来:“余儿,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樊小余口吻却很不好:“你还有闲心看片。”
时夜闻言,不免轻叹,漆黑的目光透过屏幕在她脸上刮了一下,尺度十分讲究,不敢用力,只像是埋怨:“事情到了这份上,我着急有什么用。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时夜浑身上下都是贱骨头,明知道这姑娘天生没有那根筋,怎么都化不成绕指柔,任何恰如其分的氛围到她那里统统会被当屁挥走,却仍是一逮着机会就撩闲。
可惜时夜碰到的是樊小余。
“少废话,从哪里查?”
时夜见状,立刻见好就收,人也坐直了。
“证据你都看过了?”
樊小余既然能黑进陈峥的平板电脑,必定是联络上温言,自然也看过所有证据链。
樊小余轻“嗯”一声:“你还挺能惹事,两个犯罪现场,还有阳光大学,都拍到你的正脸。”
时夜顿觉委屈:“我破获了那么多重案要案,最少会做出一百种杀人于无形的药剂,凶手智商真是不高,设计我居然用了这么笨的方法?不过我得承认,正是因为方法笨,才有机会被拍到。”
樊小余挑眉:“那以你的智商,猜到凶手是谁了?”
时夜摇头:“完全不知道。”
樊小余:“……”
时夜神情极淡:“没办法,资料太少,只有个简单的侧写……对方是个男人,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到二十三岁,是个无业游民,但不缺钱,没有亲人朋友,有很大机会是孤儿,心智比一般同龄人晚熟,玩心很重,性格纠结,做事全无计划,只凭心情,曾经多次看诊心理医生,因为无聊。”
樊小余冷笑:“听上去就是个神经病。”
不是神经病也不会拿杀人当游戏。
时夜没有接话。
就听樊小余问:“那些视频……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乔装假扮?”
时夜轻轻抬眼:“哦,那里面的的确确是我本人。不过我对到过案发现场一事全无印象,只是看画面分析。”
樊小余:“你没有去过案发现场,却认定那是你自己?”
“首先是发型。我睡觉不老实,头发会翘,恰好那几段视频中我的头发翘的很厉害。除非凶手熟知我的睡觉习惯,否则很难假扮到这一步。其次是走路姿势,好吧,我承认那姿势有点怪,很僵硬,像僵尸,但不可否认身材比例和我本人一致。视频中我身上穿的那套衣服恰好是私人定制的款式,领子上有设计师签名,袖子的袖口也只有一对,不可能伪造出第二套。”
樊小余飞快的打断:“所以结论是?”
时夜移开目光,睫毛低垂:“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你了。其实我最近一直有看心理医生,实验室里应该还剩下几服处方药。不过我做过心理健康测试,没有杀人嗜血倾向,所以应该是那凶手知道我有梦游症,便利用这一点,对我进行催眠,操纵我行凶并且故意留下犯罪证据。”
樊小余抓住重点:“你说你有梦游症,还被催眠?那心理医生是谁?”
“阳光医院,心理专家。”
***
樊小余很快切断通话,起身要赶去阳光医院。
她刚踏出实验室,就遇到从洗手间回来的温言,两人打了照面,没等温言结结巴巴的问她去哪儿,樊小余飞快的说“我离开一下”。
话音落地,人已经冲出去几米。
到拐角处,樊小余又突然急刹车,折回来时,道:“你既然能黑刑事局的网络,也能黑医院的。”
温言忙不迭的点头。
几分钟后,樊小余就让温言黑进阳光医院系统翻找医疗档案。
只是从头翻到尾,都没找到时夜的资料,甚至没有找到。
樊小余不信邪,让温言又找了一次,还是没有。
时夜在撒谎,他没有梦游症,更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至于催眠……
樊小余靠着桌边,静了片刻,才说:“再黑禁闭室一次。”
温言照办,可这一次,禁闭室里竟然空荡荡的,床板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时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