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都是这样,在事件陡然发生变故的一刻,竟平添出了无限的勇气,许是真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索性就不管不顾的发起狠来,反正最多不过一条命尔,死都死了谁还在乎什么后不后果。
彼时,太乙满目狰狞,一腔热血几欲沸腾,别说什么雷劫天罚,便是要毁天灭地她也一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祭出惊神戟的那一刻,其实她的脑海中尚余着半分清明,也正是借着这仅存的一点清醒,才使得她即便最后彻底陷入癫狂,仍死死的攥着邪神的手不放。
此乃开天辟地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雷劫天罚,山川崩裂,河水枯竭,欣欣之色一夕成灰,方圆数千里,尽数化作不毛之地。
而待得后来西门豹等人匆匆赶来之时,见到得便是这样足矣感天动地的一幕。
在深约数百丈的天坑之中,一对被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苦命鸳鸯正牢不可分的并排躺在坑底,漫说是身上衣饰,便是头发眉毛也早已化成了烟灰,幸而二人皆是满身焦黑一团得实在与朽木裂石无异,不然此两尊大神这一世的英明也就丢的不剩下什么了。
比较无奈的是,即便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无法将昏迷二人紧握的手掌分开,虽然白逸尘好心提议,不妨斩了邪神一只手去,反正他身为神体,须臾之间便可再生一双新的来,但西门豹还是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如此狠毒行径,岂是我等神族所为?”
西门豹与白逸尘九儿三人都曾是太乙身边的近身亲侍,他们臣服于父神之后,便由父神赠与了太乙作为生辰贺礼。并歃血为誓,终生效忠于天女,守护在天女的身边。
太乙会与邪神相识,自然是瞒下了此三人的,按说她从始至终都将此私情瞒得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是全无可能,可谁让骗她这厮竟是邪神,那么一切的不可能都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可能。
最后太乙惨遭邪神辣手摧花,终香消玉殒。虽父神并没有因此而严惩三人,但三人自感罪不可赦,自父神与邪神相继陷入沉睡之后,也一并随着太乙入了轮回。
魂灵不灭,则本性难改,早在此前。西门豹便是三人中鬼主意最多的一个,也因此而最得太乙宠信,如今他这般大义凛然的说出这番话来。自是遭来身侧二人数道白眼凌迟。
“白兄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西门豹脱下外袍,将太乙黑漆漆的身体密密裹紧,粉嫩白皙的娃娃脸上竟悄然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对于他此番明显表里不一的模样,身旁二人早已是见怪不怪,虽然当年他也没少算计过自己,不过此人倒也向来分得清远近,外敌当前自是要团结一致,想必此刻该担心的应是那碍眼的邪神才是。
眼见着太乙被西门豹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怀中,左手边却还拖着一个乌漆墨黑的果体男。白逸尘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脱了外袍盖在他身上。免得平白污了自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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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莫铘战亡之后,三人便将魔界诸事悉数交予了赤眼打理,花执念是何人,早在三人觉醒之时便已然清楚,自是绝不可能再为其出半分力的。
现如今,父神与管九娘尚在神兽小黑的照料下昏睡不醒。重华君明显心伤未愈,虽可以察觉出他一直暗暗隐在不远处,但想必也是不打算现身露面的。
虽然太乙与邪神两人看似受伤惨重,实际却并没有伤及根本,看来太乙此举倒真是赌对了。
所谓神不死,魔不灭,两人便真是逆天而行,天道却也不敢真就下狠力灭了这神魔两界最尊贵的大神。
此时,几人暂且太乙二人安顿在九儿在人间置办的宅子里,这一处宅邸虽闲置已久,但仆从齐备,每日又按时打扫,是以住起来倒也舒适。
按说只需一道避污咒,二人身上污秽便可轻而易举的除去,可西门豹却言两人刚刚历劫而归,身子再不堪重负,自当以温润之法细心养之。
而他所谓的温润之法,就是令人抬来一桶温水,由自己亲自伺候太乙沐浴除秽,至于邪神,鬼才去管他的死活,随便施道法术去了他身上污秽,再令下人为其着了衣衫便已是仁至义尽。
因着二人始终十指紧扣着根本分不开,西门豹也只得万般不愿得为邪神施了定身咒,让他桩子一般得站在太乙的浴桶旁边,后又觉得此物实在碍眼得紧,索性唤了人来挂上帘子,方才眼不见心不烦的觉得舒坦了不少。
直换了三四遍水,太乙那黑漆漆的小脸才终于显出了本色,许是渡劫虚耗过甚,两人至今仍未苏醒过来,若非如此,堂堂邪神也不可能由着这三人如此苛待。
虽然二人神智尚未清醒,但身体的恢复能力依然快得惊人,短短不过几天时间,太乙身上那斑驳的伤痕便已如灵蛇蜕皮般焕然一新,就连原本光溜溜的头上也一并长出了锦缎般光滑如水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