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有多久才能到,”坐在直升机里,苏傲凝看着飞机下那片蔚蓝的大海,焦急的问着驾驶员。在十分钟之内第三次听到同一个问题,驾驶员不耐烦的看了眼机盘上的时间,用手指比了一个二字。看到这个数字,苏傲凝烦躁的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去喝她的红酒,打量着从上了直升机开始就没再说话的陆蔚来。
此时此刻,她们去的地方正是池清和白沫澄所在的岛屿。自从两人落水之后,苏傲凝一直都在寻找她们的下落,回去加海市也是为了向组织借人,加大工作效率。毕竟,在这样一片广阔的海域里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些天,苏傲凝一直都在德国查看打捞的工作,然而,不要说是找到池清和白沫澄,就连两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昨天,工作人员经过打捞,竟意外发现了两只手机和一把手枪。检验分析后,证实这些物件正是池清和白沫澄遗落的。如此重要的线索给了众人一个希望,也帮助他们缩小了范围,更加便于寻找池清和白沫澄。
在不懈的努力下,她们发现了这个岛屿,并猜测池清和白沫澄很可能是被当时的台风大浪冲到了这里。才得到这个消息,苏傲凝连一点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赶紧带上和她同行的陆蔚来开着直升机去找人。
看着表上的时间,苏傲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视线落在陆蔚来身上。自从发生了曾以恨那件事之后,这人改变了许多,虽然表面看去还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但苏傲凝能看出,陆蔚来的笑容中夹杂了多少勉强。
身为局外人,苏傲凝知道她无权过问陆蔚来和曾以恨的事,但想到那个还住在自己家里每天都需要打针吃药,脆弱到随时都会没了小命的曾以恨,又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帮助她们。
在反复的纠结之下,最终,苏傲凝只是旁敲侧击的去提示陆蔚来,让她不要太过相信佟喻霏。可是,每当她想要深入去分析佟喻霏的问题时,陆蔚来总是会笑着转移话题,让她无法再进行下去。
时间慢慢过去,苏傲凝看着远处已经冒出一个影子的小岛,心里浮现出些许期待。她不想这回的希望再次落空,更希望自己找到的池清和白沫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被水泡烂的尸体。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白沫澄用手捏着喉咙,想要缓解缺水带来的干涩。可是,她越是这样做,喉咙就越疼,长久没有进食的胃部更是泛起阵阵激烈的绞痛,让她无法自制的把身子蜷缩起来。
怀中的池清还在睡着,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的身体烫到吓人,却一直呢喃着好冷。那肩膀上的伤由于感染而化脓,高高肿起来一大块,流出来的黄色液体将外面缠着的布料打湿,其中还夹杂着几丝猩红的血液。
今天是她们在这个岛上的第五天,至今还没有人来找她们,而池清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清,你怎么样?”好不容易开了嗓子,白沫澄轻拍着池清烧红的脸,担忧的问道。然而,不管她怎么拍,怎么叫,这个闭着眼睛的人却始终没有转醒,甚至连一声呢喃都没有给予自己。
看到对方那两片细滑柔嫩的唇瓣布满因为干燥而裂开的缝隙,白沫澄皱起眉头,将衣袖撩起来,再将其上缠着的碎布打开。借着阳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在那条纤细的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划痕,不是在血管处,却也非常靠近。
看到自己手上的伤痕,白沫澄眼中并没有任何波澜,而是拿出别在腰间的刀,对着那处还泛着猩红的伤口划了下去。刺痛顺着皮肉被割破的位置传遍全身,明明应该是很痛的伤口,可白沫澄却不觉得有多么疼痛。有的,就只是心甘情愿,仿佛此刻正在流血受伤的人根本不是她。
猩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溢出来,成为这几天以来唯一可以饮用的源泉。白沫澄伸手把池清的唇瓣分开,用力攥紧拳头好让那些血流得更快。许是太过干渴,又或者是人类求生的*在作祟,哪怕是如此腥腻的鲜血也足以勾起一个人对于水的渴望。
见池清无意识的张开嘴,吞咽着自己手腕里流出来的鲜血,到后来甚至是张口咬了上去。牙齿刺进伤口之中,加剧了疼痛,使得白沫澄的身体颤抖起来,却不肯把手抽走。她只是闭上眼睛,用手紧攥着地上的沙子。直到池清喝够了,才把那只被血染红的手抽回来。
看着那上面的血迹,白沫澄抿了抿嘴,试着把手凑到自己唇边。然而,还没等她喝下那些血,便被血中散发的腥味引得胃部一阵翻滚。熟悉的刺痛顺着胃部传遍全身,让白沫澄差点吐出来,为了不被池清发现,她赶紧撑起身体,朝着后方的森林跑去。
鲜血的味道越来越浓,它们弥漫在口腔之中,连带着胃部的绞痛一起侵袭着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白沫澄靠在树上用力的喘息着,那头黑色长发早就风吹得凌乱不堪,搅合在一起散在肩膀两边。从她不停起伏的胸部还有紧紧攥着的拳头便可以看出,此刻的她并不好受。
直到胃部的作呕感不再那么强烈,白沫澄才撑起身体,从她坐的地方缓缓站起来。眼看着那满地的鲜血,她深吸了几口气,晃着有些发晕的头朝沙滩走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她脚下一个踉跄,便再次跌倒在地上。
“起来!”恍惚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徘徊响起,视线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人。哪怕已经过了十多年,白沫澄也还是清楚的记得,当自己摔断了左腿,在复健中频频摔倒时,池清是如何用冷漠的语气命令她起来,让她向她走去。
年纪轻轻的白沫澄不懂得什么是爱,她只知道,每当自己跌倒的时候,池清眼中都会闪过一丝疼惜与担忧。也正是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愫,让白沫澄心甘情愿的继续走下去。只要是池清吩咐的事,她就会尽她最大的努力去做。哪怕左腿再累,身上的伤再重,她都会不顾一切代价,翻越刀山火海,走到池清身边。
跌倒,站起,再跌倒,就再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海滩,还有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白沫澄边走边撕扯下自己衬衫的衣角,将那处略显狰狞的伤口包住,在心里想念着躺在地上的池清,一步又一步,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你去了哪里?”在白沫澄回去的同时,池清也从昏睡中醒来。尝到嘴里那股些莫名其妙的腥味,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白沫澄,根本不知道自己嘴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下一刻,那个站在地上的人忽然双腿一弯,竟是直接倒在自己面前。这样的突发情况吓坏了池清,她顾不得肩膀上的伤,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而是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将躺在那里的白沫澄抱在怀里。
或许是这几天身体的难受一直折磨着她,让她无力去关注其他事情,如今仔细一看,池清才发现,白沫澄的身体凉得就像冰块一般,那具飘飘的身体根本担不起她该有的重量,仿佛就只剩下一堆骨头架子。看着她嘴角边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还有她手腕处隐隐透出来的鲜血。池清只觉得心里一颤,一个想法在她的脑中闪过。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她伸出颤抖的右手,有些吃力的解开白沫澄被布料绑住的手腕。当那条深而猩红的伤口映入眼帘,池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两天总是会觉得嘴里有股驱散不掉的腥味,而她每次醒来,喉咙间的干疼又怎么会减少许多。
这一切都是白沫澄的所作所为,这人,竟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喂她的血给自己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说过,让你对自己好一些吗?”池清抚摸着白沫澄的脸,双眸泛起细微的猩红。她真的没想到白沫澄会为自己牺牲到如此地步,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喂她的血给自己喝。
那不是其他什么可以解渴的物质,而是人体赖以生存的血液。在此时的条件下,白沫澄这样做无疑是在自断后路。看着她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还有那处不停流着鲜血的手腕。池清只觉得心脏酸涩得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撕裂开来,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白沫澄别再对自己这么好。她受不起,真的受不起这个人如此完美的深爱。
“嗯...”池清过大的动静惊醒了白沫澄,让她从昏迷中转醒。在她睁眼之后,跃入眼帘的便是对方通红的双眼,还有那个因为乱动而再度崩开的伤口。白沫澄不知道自己会晕倒,更没想过会池清会发现她的所做所为。只是,此刻被池清抱在怀里,这样,真的很好。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听过池清的问题,白沫澄点点头表示回答。她想从池清的怀里起来,只是还没等她撑起手臂,脸颊已经被对方扶住。池清的双手因为高烧不退而带着滚烫的温度,看她如此专注的凝视自己,白沫澄也抬头去看她,不躲,亦是不避。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救我?”池清按着白沫澄的肩膀,轻声问道。见对后者想挪开视线,她将白沫澄的头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白沫澄,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救我?”此刻的池清又恢复了她往常的强势与霸道,看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肩膀,白沫澄闭上眼,继而再睁开。这对常人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动作,但池清明白,白沫澄是在思考某些问题。
“我救你,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我...唔!”话未说完,吻已封喉。白沫澄睁大了眼睛看着池清放大的脸庞,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亲吻自己。双方嘴里的血腥味交融在一起,形成另一种甜蜜的味道融入到彼此的口中。
这个吻,不深入,不纠缠,不带有□,更没有挑逗,就只是表达情感的方式。一吻过后,白沫澄看着脸色更红的池清,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她的身体被对方拥过去,死死的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