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琪这一宿睡得很不踏实,次日一整天的也是心神不宁,老是盘算着军中所藏烟花盟余孽之事的;这不,趁着天黑雾起其又一个人偷偷溜进了朱家庄。任天琪在庄中转了几圈却陡然发觉今日的朱家庄比得昨日更为戒备森严,尤其是那议事大厅与那两桩单独的楼阁小院----栖凤阁,根本就没有机会可去接近的。而那议事大厅红灯高悬,宾客满盈,人声鼎沸,瞧得出今日朱家庄是有得喜庆之事的。任天琪知晓今日是不会再有啥子新的收获的,不过瞧着这天色尚早,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至于空手而归吧,还是在庄子里转悠转悠一番再说。任天琪是早已将朱家庄布防图熟记在心的,其估摸着朝朱老庄主的家眷后院摸去,其依稀记得布防图上记载着那里新建了一座小的禅院。这朱家人历来是无恶不作的,真不知晓是朱家的哪位贤人如今怎会虔诚向佛,是良心发现还是沽名钓誉的作秀。他任天琪觉得甚是奇怪也很可笑想来有必要前去探访一番的。
任天琪很轻易地便逮住一个落单府中的年轻下人,一把便将其拖到阴影里,拿斑竹剑架在那厮的脖子上。
那下人早已魂飞魄散,口齿不轻的低声求饶着。
任天琪道:“莫慌,老子今日不想杀人!你只需好生回答爷的问话,保你毫发无损!”
那人惊愕求饶道:“好汉爷爷饶命,小人一定知无不说,只求爷爷放得小的一条生路!”
任天琪一点头,道:“这好办得很,那爷问你,你这庄中今日是何喜庆之事竟如此的热闹?”
那人道:“回爷爷的话,那是咱庄里大伙凑份子在给三眼观音的老娘亲洗尘接风的!”
任天琪一点头,“哦”了一声,想这三眼观音的老娘也定然是个好不到哪里去的宝货,一个快入土的老女人也不定然会掀起惊天大浪来的,更何况其有个甚为了得的儿子的,不问也罢,遂道:“爷可听说你家府里新建一座作佛事的禅院,可有此事?”
那人连连点头,道:“有有有,不过这可是我家主子的家里私事,爷爷可真是好灵敏的消息!”
任天琪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少说好听的,那你是肯定知晓为何而建,建在何处的了!”
那厮为难道:“不是小人不肯说,小人是实在不知晓建禅院的缘由,何况那院子也不是啥子的禅院,而是府里本来一座闲置的小的院落,不过倒是新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下人们不得擅自靠近而已!”
任天琪稀罕道:“叫啥名字,坐落于何处,你这萝莉啰嗦的蠢货还不快点说来听听!”任天琪一压那剑,锋利的剑锋在那鸟人的颈上凉飕飕的椮人。
那厮恐慌道:“我说我说,小院的名字叫作墨语斋;由此处往前三排后右拐,再前出至一片桂花树处便是。”
墨语斋,任天琪默念了一片,也没觉得有啥子的稀奇之处,其嘿嘿一笑便突出其手放倒那厮,又将那厮拖到树荫里藏匿好。
任天琪飞身来到那片桂花树林边,眼前是座还算是讲究的小院落,单门独院,两排房舍,花香四溢,一片宁静。任天琪仔细查看了四周,确定无人这才盘旋着飞身越过院墙,无声落入院中,径直朝着一间亮着灯火,不时传来轻轻的木鱼敲打声的屋子摸去。
任天琪迈腿上了台阶正要凑到窗前瞧瞧,那木鱼声竟然停了,屋里还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声。
任天琪一怔,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还是里面人的身手太高了!
其任天琪是颇为相信得自己的身手的,这屋里之人应是不可能觉察到自己的脚步声的。任天琪举步不定,终究还是犹豫着一回首去瞧得身后,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院落里亮着两盏马灯,自己修长的身影正巧倒映在窗台之上。
百密一疏啊,任天琪惊出一身的冷汗,忙点地飞起消失在夜空,伏身藏在屋顶,连大气也不敢出得,这手心里的汗便已渗出了。
这任天琪刚藏好身确定自己没有行踪暴露,就听得那院门一声轻微的转动,闪进来一人。
是个长须的老者。就见其健步如飞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凝视着那窗口。
屋里一人缓缓道:“来的可是爹爹?您老回去呗,女儿今生不想跨出此院,也不会让您老人家迈得这房门的,您您您老就全当没我这个女儿罢了!”
来者恨恨地一跺脚,稍待片刻,长叹一声转身飞了出去。
任天琪很是纳闷这眼前的事情,也搞不清这对父女是何种角色。任天琪正要飞身下来欲瞧过明白,就又见得一人越墙而来也飘然站在了那窗口前。
就见来人小声道:“妹妹今日可曾用过餐的?你开开门的,兄长我不甚放心特寻机过来瞧瞧你的!”
就闻里面的人抽泣道:“你还来此作啥子的,你难道还嫌我活得不够凄惨么?我自己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来此装腔作势的假慈悲的!”
来人急道:“小妹怎如此的不懂事的,等哥哥我坐了庄主之位,小妹你一定也会出人头底的;再说他对小妹你也不薄,堪称有情有义,不就是没有名分罢了!如今这世道,名分算个啥东西的!何况你你你一个,哎,哥哥不说也罢的,你是要相信哥哥才是!快点开开门,哥哥给你带了一件你喜欢的翡翠挂件!”
就闻里面的人哭泣道:“你走呗,你的妹妹已死,还在乎啥子的玩物的!如今这里存在的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终日与青灯佛像相伴的了尘而已!”
外面的人还是不肯离去,低声苦苦地哀求着开门的。
围墙之上无声地飞上来一个人,月光下其脸上的面具狰狞恐怖,发出蓝蓝的青光,一双明亮的招子月光下摄人心智。那人无声地注视着一男一女隔窗说话,其仅仅是站了片刻便无声息地朝后退去消失在暗褐色的夜空里。
这是一个身手不弱的高手,任天琪很是犹豫着自己是留下来还是一路跟踪得此人的,可想到庄中今日戒备森严便耐下性子仍旧在房顶趴着。
下面的那个男的没多久便叹息着无功垂头而去。
良久,任天琪才缓缓地下了房顶,潜身阴影之中。其屏息杵在那里等待时机。
房门竟然开了。出来一女子。
那女子轻轻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任天琪是想躲已经是没有可能的了,其想着那女子或许是发现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别人,绝不会是与自己说话的,其慌忙张眼仔细打量四周,可这里除了自己并没有他人的!好在自己戴着面具也没啥子好怕的!
任天琪跨出一步站了出来,那女子瞄了一眼便自转身进去了。
任天琪警惕地回头瞧了一眼身后,其心头还是掂量着方才那个神秘的戴面具之人,那可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的!他任天琪可不想中计了!
屋里的那女子又说话了:“贫尼这屋子可不是什么人皆能进来的,没有贫尼的首肯纵然是大罗神仙也进不得的!”
任天琪硬着头皮提剑进去。
灯光下四目相对彼此一声惊叫。
任天琪脸上的面具惊吓住了那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也震惊了他任天琪。
所谓的了尘师太竟然是朱家庄的大小姐南子姑娘。不过此时的南子一身宽大的素服,没有丝毫的妆扮,手捏佛珠,垂眉正坐于木椅之上,其一头的秀发全藏匿于一定蓝色的僧侣帽里,双目失神,又几分红肿,情绪极端的低落。
任天琪又略为打量了一下屋里摆设,也简单至极:一福南海观音的挂像,一盏油灯,一个茶几,两张木椅,一个木鱼,两本经书,一座竹榻,两床薄被,外加一个丝丝作响的小茶炉。
南子仔细端详了任天琪一番,伸手拨了一下灯芯,笑道:“油灯火花乍现,是好询息,菩萨告诉贫尼你是个好人,请施主坐下用茶叙话!”
任天琪笑了一声,道:“在下戴着面具,手提长剑,深夜出没,这也算是好人的?师太真是高见!”
南子微微一笑,道:“尘世之人只是凭感官识人,而菩萨却是能洞察人的心智;戴面具是因为不得已,长剑却也是斩妖除魔的法器。”
任天琪打趣笑道:“不想师太这才几日善心向佛便修得如此的禅机心得,师太他日便能成一代宗师!”
南子一愣,又仔细瞧了任天琪一番,忙合什念声法号,笑道:“既然是昔日故人,今日也是菩萨引见,善哉善哉!”
任天琪在房里来回走了一圈,回身笑道:“想南子小姐乃千金之躯,究竟是遭遇了何种冤屈竟然要今日虔诚向佛的,连自己的亲身父亲与兄长都不肯见得一面的,莫非真是这世道不同了不成?”
南子的身躯微微一颤,其手捏佛珠闭眼口中念念有词。
任天琪一身不吭地注视着南子。
南子睁开眼,笑道:“躯壳不过是陡增烦恼,钱财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即便是你我昔日故人,情谊也不过是彼此心头的介意罢了。苦难生我,我生苦难,流星短暂,苦难长久,何必斤斤计较。今日相见不过是了却你我今世的缘分!”
任天琪长叹一口气,真不知这南子究竟是经历了如何的挫折,竟然如此的心灰如死;想想朱任两家乃是世仇本不便再多的插手的,彼此相识本就是不合时宜的,自己又何必再趟这浑水的,其便想着早早离去免生是非。
任天琪道:“不错,你我的确是昔日故人,在下今日得以见到你的面容也确实是于心不忍;可既然师太心灰如死,在下也不能有所作为的,今日得以一见,彼此情谊也便从此烟飞云散,在下多言不是,小姐保重,在下告辞了!”
南子一愣,其颤抖着站了起来,手捏佛珠一指任天琪,吃力道:“站住!你你你是谁,拿下脸上的面具,你你是。。。。。。。”
任天琪伸手取下脸上的面具,笑嘻嘻瞧着南子。
南子惊叫一声,佛珠掉落在地,其忍不住地双手掩面又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