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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欢颜睡的很沉,还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仿佛置身于刀山血海,处处都是惨叫声,哭嚎声,而她就傻傻的站在遍地鲜血中,无动于衷,冷眼相看。
甚至,她还拔出了手中的剑,朝着从她身旁奔逃而过的老妇人脖颈上狠狠刺了过去。
鲜血,迸射了她满脸。
但是她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心里连半点波动也没有。
仿佛,不管死多少人,不管有多少的鲜血溅到自己的身上,都与她无关!这些人,就如同蝼蚁,死了便死了,不值得她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她一步步踩着血,踩着尸首,慢慢朝前走。
她的面前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刺耳的尖叫声!那些叫声让她耳膜有些疼,她忽然就觉得不耐烦了,提着剑冲了过去,就像是砍瓜一样将那些人通通砍了个稀巴烂。
她整个人就如同从血池中泡过一样,连头发丝都染成了鲜红色。在梦里,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她可以想象得到那是怎样的冰冷可怖!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浆的手,眼底划过的却是一抹痛快。
是的,痛快!
仿佛这样的杀,这样的鲜血才是她所追求的!
她微微一笑,宛如恶魔之花的绽放,紧接着,她冲入了人群,开始了无休止的杀戮!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她都没有手下留情,即便那小孩哭喊着抱着她的腿,拼命求饶,她还是毫不动摇的将剑刺入了他的眉心。
看着那小孩缓缓倒下时依旧恐惧和不甘的面容,那种痛快的感觉再次袭来。
在梦中,欢颜仿佛分成了两个意识,一个是充满杀气无情的她,一个是惊骇恐惧想要阻止却又办不到的她。她仿佛从另一个视角,看着自己的背影,一点点的被鲜血浸染,那种感觉几乎让她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梦,是梦,不是真的!
快醒来,快——
她拼命的挣扎着,事实上,躺在床上的她也确实在挣扎,但是双眼却始终紧闭着,怎么也睁不开,仿佛有什么力量在阻止着她醒过来。要让她在杀戮的低语中一点点的沦陷,从此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欢颜已经杀到意识模糊,眼前只剩一片血红之时,一声惊雷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的坐起身,眩晕的险些再次倒下。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只见天空一片昏暗,电闪雷鸣的,大雨倾盆。窗户被山风吹的一开一合,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那个梦太可怕,直到现在她还觉得鼻间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她揉着涨疼的眉心,靠在床头,大口的喘息着。冷汗将她的衣衫浸湿,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准备再缓一阵便去打水沐浴。就在她休息之时,房门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响。
“宁欢颜,你出来。”
“别躲在屋里,你干了什么好事?快出来!”
欢颜眉头一皱,难道那些弟子又来闹事了?没道理啊,他们往日最多只是指指点点,如今却在她门前的叫嚣。她虽然有心忍让,但也觉得着实过分了些。
她正准备起身下床,却听的三师兄气恼道:“我小师妹不可能干那样的事,你们若再不走,当心我的拳头。”
“若真不是她做的,让她出来对质!我师妹死的那么惨,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师妹死了,为何非要说是我小师妹干的?你们这分明就是诬陷!”三师兄明显怒了,低吼起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微微顿了顿,紧接着那人似乎不死心,哭喊道:“师尊已经答应让师妹成为我的道侣,我和她原本下月便要完婚,可是昨夜她却是突然惨死,死状分明就是被魔族所害!可是老祖已经说了,重华宫外并没有魔族出没!”
“所以,这魔族必定是在重华宫内。”
“整个重华宫除了宁欢颜,还有谁是魔?”
欢颜听着这番话,眉头蹙的更紧了些。又有弟子出事了吗?最近重华宫人心惶惶,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人,欢颜为了避嫌,一直未曾离开过玉竹峰半步。
可是,她不惹事,不代表事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梦境中残余的血色与恐惧拂去,起身下了床。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了。
三师兄没能防住那么多弟子,让他们给冲了进来。
当头那个弟子红着眼眶,满面泪痕,一看到宁欢颜他忽然怔住,眼底尽是惊恐,抬手指着欢颜:“她——就是她——”
“宁欢颜当真是魔!”
“血,她吸了血,她的嘴唇——”
冲进来的十余个弟子都穿着菊宫的弟子服,他们原本气焰嚣张,一副要除魔卫道的正义模样。可是在看到欢颜这副样子时,他们却都停下了脚步,不敢再靠近半步。
他们口中说的话,让欢颜愣了愣,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这才感觉脸上似乎有一层东西,指甲轻轻一抠,就是一层薄薄的血痂!她震惊的看着那些血痂,登时变了脸色。
她的鼻间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她以为是梦境造成的幻觉,她抬手在唇上抹了一把,却是看到了一抹艳红!这不是她的血,而且这味道——
人血!
三师兄站在门口,看着欢颜的模样也是一脸震惊。
此刻的欢颜蓬乱着头发,满头大汗,脸上唇上尽是半干的血迹,看起来可怖非常。
那些菊宫弟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当头那人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剑,朝着欢颜刺过去:“你还我师妹,你这个魔女,还我师妹!”
欢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步不稳,跌坐在地,仿佛丢了魂一般只看着自己染血的手。
这是梦吧!这应该只是一个梦!这不是真的!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可是窗外的雷雨那么真实,面前那人杀机那么真实,鼻间能闻到的血腥气更是真实得让她无法面对!难道,她真的杀人了?
昨晚那个不是梦,是真的?
不,不可能——
“住手!”眼看那菊宫弟子一击未成,又准备刺第二下,求战慌忙冲了进来,一脚踹在了那弟子的腰间,然后挡住欢颜道:“你们未免太过分了,没有真凭实据,竟敢下杀手!”
那弟子被踹翻在地,咬牙切齿道:“她就是魔女,就是她吸干了我师妹的血。”
“我要她偿命,偿命——”
求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转头看向欢颜,却见她看着自己的手傻傻的出神,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更是心急。他狠狠咬牙,冲着那些闹事的弟子道:“你们没有证据,就别含血喷人!我师妹她一直重病在玉竹峰,并没离开半步,你们莫要欺人太甚!今日,你们谁要对我师妹不利,就先过我这一关。”
说完,他的眼睛已经泛红,那是情绪波动巨大造成的,这时候的求战并不会比恶魔友善多少!那些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将地上那男弟子扶起来,沉声道:“师兄别急,这求战摆明了是要袒护魔女,咱们去找师尊。”
“对,师尊会替我们做主的。”
那男弟子恨恨的看了一眼欢颜,然后扭头就走。
一时间,屋内安静的只有欢颜急促的呼吸声,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一言不发,甚至忘了眨眼!
求战越看她越不对劲,在她身边蹲下,疑惑道:“小师妹,你怎么了?你身上的血是这么回事?”
欢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显得有些恍惚,忽然抓紧了求战的手,急声道:“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三师兄,你相信我。”
求战连忙点头,憨厚的抓了抓头道:“我当然相信!小师妹,你别担心,你就安心养身体,我不会让那些人来打扰你的!而且,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真相。”
“如何查明?”就在这时,房门口多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华服随着风雨翻飞,几缕乱发在额前飘舞,却挡不住那一颗风情万种的朱砂。
君不夜!
欢颜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因为随她前往蛮荒一事,听说他被关入了暗室,欢颜一直没能见到他,此刻再见,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还是如同从前那般,绝美非凡,在风雨中伫立,却依然如同艳阳般耀眼。他一步步走近屋内,看着欢颜道:“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你打算怎么做?”
突然的问题让欢颜有些措手不及,她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求战挠挠头:“君不夜是吧?你好像挺聪明的,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君不夜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是栽赃!至于,这栽赃之人是谁,我想欢颜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吧。”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