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先是痛哼,随即痛得大叫,很快就倒地翻滚起来。此时他已无瑕去想其它的事,所有的心念只在于如何扑灭身上的邪异之火,只是他以那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程度在地上翻滚,让站在离他没几步远的江潮禁不住睁目动容。
江潮虽然每天都会接受一些在常人眼里看来甚为苛刻的训练,但像现在这样伤人、并很可能演变为间接性杀人的行为,他还是第一次做。即便知道眼前这个被火焰吞噬的人是站在己方对立面的,可是任谁第一次杀人,要说心里能做到一片坦荡荡,除非那人已经变成传闻中的药人傀儡,更何况眼前这火中人给江潮带来的感觉,是惨烈的气息大于死亡的恐怖的。
所以,他下一刻的举动就是在不自觉间向那火中人迈出了一步。
但很快他就跌倒在地。
双腿的微微发软和脑中的浑沌翻复,在他迈动第一步时一齐袭来,也分不清楚是酒劲终于上头的原因,还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刺激到了哪根神经。
半蹲在地的江潮离在地上翻滚的铁大愈发的近了,他忍不住偏开头去,不想看清对方那因痛苦而扭曲着的焦色面庞,但他这视线的一移却见不远处那素衫文士走了过来。
“林大哥。”江潮开口唤了一声。早在酒肆中时,他差不多就已经认出林杉来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终于承认自己是醉了,想到在前几天刚刚领受的任务,他才连忙刹声。可现在,隐不隐瞒,似乎意义都不大。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快要死了。
江潮目光有些迟滞的看了林杉一眼,接着顺势由他扶起,再被其架起半边臂膀,期间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扶持着慢步离开。
直到行至另外一条街道的中段,身后那惨叫之声渐歇,这两人才近乎同时开口:
“你还没有杀过人?”
“为何要这样杀了他?”
这两句话的话题相近,意义迥然。同时碰撞在一起后,又令两人一齐沉默下来。
又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次是林杉一个人开口,他轻声说道:“那个人没那么容易死掉。酒里被我下了药,催发了火势,但也削弱了火劲。”
江潮闻言目露讶然之色,想了想后又说道:“既然你只是想惩戒他,并不是真要他的命。为何要用这种方法?”
“那你刚才抄他后路,若让你定,你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惩戒他?”林杉注视着江潮的双眼,不答反问。
“我……”江潮迟疑着慢慢垂下目光,“……不知道。”
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或许只有杀人这一条出路。但这种做法又正是刚刚他自己否定了的,这让他内心很是矛盾。
“杀与毁,我选择了后者。”林杉的语气渐渐转为平静,慢慢解释道:“毁坏的东西可以想办法修补,完全消失掉的东西则是再难重现。我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老宅中那两个人生命的因素存在,刚才毁掉那个人的容貌,但留他一命,这已是我对他最大的宽恕,如果他再聪明一点。两只眼睛可能还不至于全瞎。”
林杉平静的话语中携着的无情。让江潮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着实有些幽柔害己。如果刚才让铁大就那么回去,老宅中那不会武功的一老一小可能将成为最大的受害者,撇开这些直接结果不说。仅论这次自己身上背着的使命,刚才自己质疑林杉做法的那种想法无疑等于是拿刀自裁。
将头又垂低了一些的江潮在林杉的协同下沉默着行走了一段路后,他就听林杉又说道:“那个人如果识趣一点,在他的主人家抛弃他之前,早做准备的自行离开,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否则刚才我如果干脆的杀了他,或许才是真的对他好。”
听林杉说到铁大的生死问题,江潮终于抬起头,不假思索的问道:“为什么?”
林杉看了江潮一眼,他忽然在心中将两个人的身份联系在了一起,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将自己的揣测分析说出来,只是含糊了一句:“你喝多了,我们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