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邢风的许诺,林杉也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拱手作别后就转身回马车上去了。
看着林杉离开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了,邢风才忽然想起一事,原本垂下的手又下意识里抬了起来。他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而这一幕则是让坐在马车里微微掀起布帘一角远望的莫叶看在了眼里。
莫叶大约能猜到邢风忽然想喊住林杉是为了什么,自然不是因为他要反悔刚才做出的许诺,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放下了布帘。
林杉回来后,马车便继续前行。其实林杉能够想到,自己将那信封交给邢风的举动,车内的莫叶应该是看见了的。只是这封信以他的话来说,是他交给邢风的东西,除了要邢风那边保密外,他这边也是不打算将信中的东西宣诸于第三个人的。所以林杉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敷衍的措辞。
而现在,虽然不知道莫叶为什么没有就这件事问什么,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倒也好省了几句口舌。
莫叶此时在心中忍耐着一种冲动,她的心情无论如何也是开朗不到哪里去的。而感受着车体的晃动,听着车轮碾地发出的声音,在等待了一会儿后,估摸着离开刚才的位置已有了一段距离,她这才在看了对面已经又趴到书堆上闭目养神的师父一眼后,转身掀开了车窗布帘的一边。
而她接下来自窗外看到的那一幕,让她的手禁不住的抖了一下。
窗外路边远远的连绵山脉上,一个骑在马上的布衣少年的身影在林木间若隐若现。
邢风就以这种前行速度和方向,骑着马在山岗间坎坷的地面上前行。虽然是在与那路上的马车同行,但这一骑一车之间,又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不用去京都,所以他这么做,只是在为那辆马车送行。
莫叶掀开车窗布帘时,邢风刚刚行到山岗的一处断口。再不好前行。于是他只得勒缰立马,身形微换后,他也看见了掀帘而望的莫叶。莫叶不知此时邢风心中的想法,也看不大清楚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看见他骑在马上没有动,片刻之后,他抬臂过眉。朝这边拱手一拜。
莫叶很想朝他挥一挥手,然而她又是莫名的在犹豫,只一迟疑之间。马车忽然走上了弯路的向右一拐,邢风的身影也就此被甩到了车的后面,凭马车侧面的窗户是再难看见了。
……
……
时近正午,县城东面的官道旁,一位蹲坐在大石上的阔袍长者挪了一下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双腿。接着他平摊出一只手,看了看那映在地上的影子后,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后他便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于是又站住了脚,然后侧身朝那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官道的不远处快步跑来一位身形高瘦的老者。老者的着装颇有道风,然而他背上背着的两根用布袋套住的杆状物,却又让他显得多了分市井气。
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位阔袍老者对那位道风老者的观感,两人相互走近后,皆是微笑着攒掌一拜,寒暄起来。
这两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县城两大书院的院长。阔袍者身形微赘,面庞圆润,笑容里有憨态,正是礼正书院的院长。而那位后来赶来,身背双杆,步若流星,神光璀璨的老者则是山水书院的院长。
打过照面,略作寒暄之后,山水书院的院长就语气显得有些急促的说道:“愚兄听说木文老弟昨天在礼正书院向你辞行了,正准备来书院找贤弟你,没想到你竟不在,问了好几个人,我才找到这里。你没事到这里做什么?送行来了?”
礼正院长闻言,眼中现出一股无奈之意,若有深意的说道:“木文已走,这世间就只有林杉了。”
山水院长目露恍然神情,拂须缓缓说道:“昨天才辞行,今天就走,这未免也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