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安听他这么一,也明白了几分,虽然心中还有些不平,但已是沉默下来。
却见黎婶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忧虑,缓缓道:“公子莫非也要如此一世?且不埋没了公子的辅国之才,宫中的皇上若知道公子的这份意思,估计也是不会答应的。若无皇上的偏庇,恐怕这孩子的踪迹也终是瞒不住**中那位大贵人。”
林杉冷笑一声道:“天下良才又岂是只有我林安远一个,如今皇帝已坐拥天下,还怕不能另寻智者?况且我的性格,早些年与陛下野游于山乡间还算快活,宫廷谋生仅半年我就疲倦了,退隐也罢,此事你们不必再多提。至于那个女人,以她缚足于**的身份,如若我不想让她知道,她便一生休想知道。”
他完便离开了马车,缓步向身后那片枯水湖的芦苇滩行去。马安撇头看见他双目中的些许烦闷之色,就没有跟上去。
精神上的紧绷与心灵上的伤痛叠加在一起,是最为伤神的。几天的奔波,林杉觉得心神颇为疲惫,再加上马车的晃荡,他的心头早有一股烦闷的内息翻腾欲出。走近了芦苇滩,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闻着败朽的芦苇丛中点滴幼嫩芦苇苗的青涩气息,胸腹间那抹翻腾的浊意才将将平静了些。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喊声,令林杉侧目遥望。
“林安远!安远老弟......果然是你,且等等愚兄!”
约莫百丈外,一人一骑凌尘奔袭。林杉双眼微眯,旋即一睁,有些激动的喊道:“尚行兄!”
来人正是本来遵圣命,去往南峡吃斋半年的京都守备使,薛忠。
薛忠字尚行,林杉字安远,两人在破城日那天相遇,却是一见如故,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一直以表字亲切互称。这次林杉携天家幼女悄然出城,薛忠不是不知内情的。而薛忠走至半道,突然取了部下的金玲马,是要独游南峡名迹,实际上却是来找林杉的,好在他运气还不错。
薛忠骑马来到林杉近处就跳下了马,林杉见他走路礀势有些异样,不禁问道:“尚行兄这是怎么了?”
薛忠洒然一笑,道:“没什么,给马尸压了一下,权当为苦肉计做出点代价,不如此难叫人信服啊。”他罢又将京都那夜发生的事情经过大致提了一下,末了,还是忍不住佯怒道:“你也真是,就为一个马夫,折腾那么多功夫,京都才修成半年的新墙也被你掏出个大洞,为了你我把我的马都舍了。”
林杉双眉好看的轻轻一抖,微声问道:“没人知道吧?”
薛忠没好气的道:“当然没有,如果有,我现在就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着一群人来捉你了。”
林杉笑了笑,然后淡淡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就那么容易出京,别人私底下会怎么议论陛下?总得打点掩护,再没有一个好马夫,我带着一个婴孩如何赶路?万一路上颠出什么乱子,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忠连忙摆手道:“得了,比口才我还不够当你手下,不这个了。”
林杉闻言只好笑了笑,两人了一阵话,算是互相了解了一下京都那夜后,各自遇到的事。林杉这边很简单,除了赶路还是赶路,薛忠那边也还好,是获罪实则享受,大家互告平安。
薛忠歇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然后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带着个无根的孩子过一生?”
林杉束手而立,望着面前的一片随风摇摆的枯芦叶,慢慢道:“有我在,她便能有根,能有家。”他完顿了顿,未等薛忠开口,就先一步又道:“你吧,怎么也不留在京都?陛下这么个玩法,身边可信可用的人只怕不多,你应该留下来帮他。”
“你都不准备回来了,我走个半年又算得了什么呢?”薛忠抱怨了一句,接着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这次离京是我请求的,但陛下答应得也很快,后来我仔细想想,估计是陛下心中计定,准备对朝廷中的一些人进行一次清剿吧。”
薛忠到这里有些自嘲的一笑,接着道:“你知道的,我能升任京都守备,是陛下的恩赏。事实上我的才能是有限甚至是贫乏的,脑子也没你转得快。陛下此时撇我离京,怕也是为我着想,这个时候我也确实不该不自量力的强留在京。”
林杉又是笑了笑,许久才点头道:“你这么也有理,想必陛下让你去南峡也绝非吃斋那么简单。南峡离京都不远,你随时可以返京。你在不远处看着,对京都的某些人也能造成一些心理压力,而对于你来,京都不论如何也难以将你拖下水。”他到这里轻轻一叹才道:“陛下依然还是那么顾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