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了东边第三的帐子。
那儿有人守着,火把昏黄,人影浮动。
于哈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质,只是从莽苍原而来的人,荒漠部落自然而然有了些敌意。
帐下的地牢也并不是多么隐蔽的地方,因着在帐子里容易被人劫走,才设置了地牢而已。木月如此坦白告诉,也说明塔拉部并不看重他。
毕竟,顾长烟不在莽苍原,她的部下也就没了什么威严。封彧亲自带人,就不会将于哈放在眼里。被大夏困了如此久的莽苍原驻兵就像被抛弃了的孤儿,哪怕今时今日死在荒漠,也未必有人会祭奠他。
有木月的帮助,帐外的守卫很快被支开,顾长烟和代玥偷偷进了帐子,按着木月的提示在木桌子下找到了地道的机关。
阶梯昏暗,地道石壁上的火把不停地跳耀,影子被拉得纤长,像黑夜里的狂魔乱舞。地道里阴森森的,偶尔有虚弱的咳嗽声和啜泣声。
不怎么重要的人质都关在这里,两个人走了几步,便看见了地牢里的于哈。
他蓬头垢面抱膝而坐,一直警惕着笼子外头。
顾长烟举着火把挥了挥,火照亮了她的脸庞,她听见铁索与硬石板摩擦的刺耳声,于哈抓着铁门不可置信地喊道:“顾将军?”
“于哈!”顾长烟听得出他的声音,沧桑有沙哑,火把在铁牢外照了照。
于哈浑然一震,双手颤抖着,“噗通”跪在了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将军责罚!”
顾长烟心里猛地一揪,顿时有了一种不详地预感……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出去再说!”好在她的忍耐力不错,打开了铁门,将他从里面拽了出来。
隔壁的牢笼,披头散发的人顶着顾长烟,眼里是针对的恶意,她回头一看,代玥在地道口没有跟进来。
葛尔部还要同塔拉部结盟,人可以是顾长烟救的,但不能和代玥扯上关系。
顾长烟心中理解,拽着正在自责的于哈出了帐子。马儿在塔拉部外拴着,为了防止被塔拉部发现犯人被救,几个人上马往回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
“你怎么会被塔拉部的人抓到?”顾长烟问道。
于哈既然是顾长烟的老部下,她就自然晓得他的武功不赖,他走前带了人,可是现在只有一个人。新安都和莽苍原势必发生了一些事情,才是他独自来了荒漠。
于哈沉默了许久,一时间的寂静同这遁入黑暗的夜晚一样让人有了深深的恐惧。
代玥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得出于哈有话要说。似乎那话不让他说完,他连骑马都不安心。
“顾将军,塔拉部晚上是不会来追人的,他有什么话要说,不如说完再走。”代玥素来直截了当,此言正和于哈心意,顾长烟还未回答,他便再次跪了下来。
代玥看得出,他悲愤和忧伤的表情都足以说明,这里面有事。
“是不是新安都出事了?”顾长烟握着拳头,发问。
于哈低着头,黑夜中他看不见地面,但他似乎看得很认真。
代玥则似恍然大悟,新安都出事?莫非,顾长烟同夏珂筠走得那么近,不只是因为感情,还因为……此中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
她侧耳听着,风簌簌,寂静让人感到害怕。
“是。”于哈点头,悲怆地回答,“将军让末将去护送老夫人和顾少爷,等末将赶到新安都将军说的地点时,他们并没有出现,顾府的人说,顾将军一离开新安都,老夫人和少爷就被平王府的人带走了!末将去平王府打听,此时平王已经离开新安都,信未送到,关于顾家的事,平王府一概不提。末将日夜兼程赶回莽苍原,听到的消息却是……”
他没敢再说下去,顾长烟闷闷地开口:“听到的消息是我被大夏半路阻击出了事情,现在莽苍原都在找我,但是了无音讯,你以为我死了?”
“并没有。”于哈回答,“顾将军不会这么死,我只是怀疑顾将军为什么会一个人被夏军埋伏,莽苍原包括去蒙县寻找您的都是平王的亲信,我怀疑平王是在追杀你,所以暗中进行调查。”
于是顾长烟便懂了,于哈独自来荒漠,是以为她逃到了这里。
她突然扬起嘴唇笑了笑,心中怆然,眼中含泪。
莽苍原,诚不负她。
“谢谢你。”顾长烟轻声说道。
“末将不敢。”于哈垂头丧气,“顾少爷和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