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交手,顾长烟了解沙那,她直视着沙那,沉着嗓音缥缈地回答:“沙那啊,你总会明白,何为背叛,为何背叛。”
之后便不多说了,沙那不懂此间深意,在前方的高马上前行。
“何为背叛?为何背叛?”这话是夏珂筠跟在顾长烟身后轻轻地发问,背叛二字有太深的含义和太重的背负,她想要顾长烟去大夏,却又无法面对顾长烟之后所背负的指责和罪名。若非她真心同意,她便不逼她。
她总觉得自己是了解顾长烟的,可这话,她不了解。
顾长烟回眸浅笑,她的笑容只赋予她一个,却不开口。
因为那个答案,是你呀!
葛尔部的聚居地时常在转移,如今天气渐渐转热,绿洲上生机盎然。
葛尔男人去袭击蒙县,只留下女人和孩子在这儿玩耍嬉戏。
见着沙那回来了,顿时围过来一片人,围得水泄不通,沙那便摆摆手:“等等!你们的丈夫和父亲马上就会带着战利品回来,去准备食物和美酒,今晚为我们的勇士庆祝!”
一片的欢声笑语,似乎忽略了被五花大绑回来的顾长烟和夏珂筠。
夏珂筠原本以为,来到葛尔部是一场危机,可眼前无人刀剑相对,她反常地被人们忽视。这儿的女人和男人一样结实,她们素面粗衣不加修饰,言行举止豪放纯粹。
“看见了吗?”沙那跳下马,又抱了一坛酒来,“这就是我们葛尔部,我们的女人和我们的男人一样,她们能做所有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们孔武有力、坚毅刚强,她们一样是我们葛尔部的骄傲!”
夏珂筠歪着头想了想,忍不住发了问:“既然葛尔部的男人女人都身强力壮,为何要去蒙县掠夺而不是开荒建设?”
沙那登时一愣,猛地仰头灌了半坛子酒,抹了抹胡渣子上的酒水,滴落的是身为一个部落首领的无奈。他愤愤道:“呵!你大夏女皇不知民间疾苦,可知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十多个部落过得都是怎样的日子?大夏和南泽连年征战,原本繁华的莽苍原变得人烟罕至,我们的人去新安都或是灵安做买卖,两国商人欺诈我们,我们靠着这片绿洲生存,除了掠夺,还有什么办法?”说话间空了一坛酒,他将酒坛子往边上一滚,朝着前方招了招手:“把这两位‘尊贵’的客人带进去!”
客人是尊贵的,接待并非有礼。顾长烟和夏珂筠几乎是被人丢进了帐篷里。
“长烟。”帐篷里没有人,门口有一排勇士守着,“幸亏是被沙那抓来了葛尔,而不是被封彧逮着了。”
“你不害怕了?”顾长烟笑问。
在岩洞的时候,夏珂筠吓得只能往她身后躲,只是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轻松了许多。
“嗯!”夏珂筠摇摇头,“对付沙那比对付封彧简单,沙那连个真小人都称不上,可封彧是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
“葛尔部常年侵扰蒙县,使得蒙县百姓不得安生,他倒真不是小人,充其量就是个野蛮人。”顾长烟回答得不假思索。
“我并不这么觉得。”收被捆绑着,夏珂筠只能朝着顾长烟的方向挪了挪脚,“因为你常年驻守莽苍原,你对莽苍原和蒙县的百姓有感情。在你的眼里,葛尔部是蛮子,是侵略者,可倘若你是葛尔部的人呢?因为两国战争而不得安生,连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饥一顿饱一顿,为了活命去抢夺。虽然这不是个理由,但是,我们可以改变对不对?”她的眼里闪着希望,像饥渴的人遇见了溪流,清澈见底。
身为一个女皇,她和顾长烟的利益和思维本就南辕北辙。
顾长烟认真地看着她,半响,不忍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夏珂筠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倒吸了一口气,片刻,弱弱地回答:“可是女皇陛下,大夏不觊觎莽苍原,两国就不会有战事……”
夏珂筠张着嘴恍然大悟:“我错了?”
“你没错?”顾长烟反问道。
“我错了怎么办?”夏珂筠试探地问道。
“你若是此次安全回到大夏就撤兵莽苍原,一切都还有救。”顾长烟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夏珂筠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她,郑重地开口:“可是,我喜欢一错到底!”
还未等顾长烟开口,她又补充道:“如果长烟能陪我一起错,也许,莽苍原会有个更加完美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