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又岂能不知,可你言下之意,竟是要将八阿哥置之不顾?且不说大清立国以来就未有过皇子出征殉身的先例,单说这等罪责,便非是你我能够承担得了的——”阿桂竭力反对:“此举万不可行!”
“倘若八阿哥真有差池,自有卑职来承担,待回京之后便向皇上请罪,绝不牵连阿桂大人与程世伯。”和珅道:“如今还请阿桂大人趁夜点兵,勿要让缅人察觉到端倪,待明晚入夜,便趁其不备重兵攻入铁壁关——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胡闹!”阿桂道:“非是谁来担责的问题,你有心要为皇上分忧,我与程将军又岂会无意?可你对打仗之事一窍不通,决不可如此大意妄为。”
阿桂久战沙场的气势是极镇人的,帐外几名士兵听了不由也低声议论了几句。
“竟将八阿哥抛到一边去,这位钦差大人倒是位狠人……”
“是啊,这样的话竟也敢说出口,传到皇上耳朵里,不怕掉脑袋吗?”
程渊不赞同的声音也隐约自帐内传出。
“阿桂大人言之在理,致斋,你这个提议固然可以快刀斩乱麻,可两方交战,绝非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看着和珅,眼中却是疑窦丛生。
和珅虽未打过仗,但向来生性谨慎,绝非纸上谈兵、自以为是之人,亦非是会为了一时困境而争强斗狠之辈。
眼下怎么会说出这等欠考虑的话来?
“我绝不同意如此贸然出兵——”阿桂斩钉截铁地道。
“阿桂大人请听卑职一言。”和珅看着他道:“大人身经百战,行事自是比卑职周全百倍。可如此关头,过于谨小慎微却易错失良机——大人不妨换一条思路想一想,如今正因八阿哥尚在缅人手中,他们才更加不会料到我们会于此时出兵,再加之近来阴雨连绵,天色不妙,更是绝佳的掩护。若派重兵前往,必能一举拿下铁壁关,届时再与缅人谈条件,也可占据上风了。”
“上风?可若因此惹恼了他们,再以八阿哥相要挟,继而提出更为猖獗的条件,我们又当如何?”阿桂语气严厉地道:“此举太过于冒险,况且未必就能挟制缅人,我绝不同意,你亦不必再提。”
“那阿桂大人就请恕卑职得罪了。”
和珅取出了一枚令牌来。
阿桂见得此物,脸色蓦地一变。
他与程渊二人俱是撩袍而跪。
此令牌乃是皇上随身之物,向有‘如朕亲临’之意。
此番和珅前来,竟是携了此物前来!
可一连多日,他从未示出过。
“此番我奉圣上之命前来云南调度,全权处置云南军务,还望二位将军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和珅的语气中不见冷硬,却也一丝不苟。
“臣,领命。”程渊叩首道。
“……”阿桂紧紧抿着唇,好半晌才跟着叩头。
待和珅一走,阿桂便急得责备起了程渊。
“年轻人不懂事,怎么忠勇公你也跟着……”他急道:“此番但凡要出了一星半点的差池,其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啊!方才你怎不劝一劝他?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前途葬送于此吗?”
程渊与和珅阿玛的交情,他是深知的。
“他既下了决心,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得了的?”程渊道:“许是没有你我设想的这般糟糕,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