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是小仙。
虚弱纤细了不少的她穿着藕粉色夹袄,外罩一件丁香紫比甲,却仍显得瘦弱不堪,一双清莹秀澈的眼睛正望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冯霁雯,有些局促,却微微弯了弯唇角。
“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冯霁雯笑着问道:“可用罢晚饭了?”
自来到英廉府中之后,小仙一直住在抱厦中养病,因被冯霁雯勒令了须得早些歇息,故而多半是白日里偶尔出来走动一二。
“奴婢已是好全了。”小仙来至冯霁雯身后,道:“奴婢……来给太太梳发。”
冯霁雯拍了拍小仙放在她肩上的手,望着镜中的倒影,道:“好全了便好。”
说话间,笑着将手边的桃木梳递给了她。
小仙动作有些迟缓地将梳子接过,眼眶微红地道:“许久没给太太梳发了,兴许都生疏了。”
也不知还能不能梳得好。
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什么都做不好了。
“纵是梳不得,从头学起便是了。”
小仙眼中泪光闪动,对上镜中冯霁雯满含笑意的一双眼睛,忽觉内心顿时又生出了莫大的勇气来。
是啊,兴许一切都还能够从头来过呢。
……
翌日,是冯英廉休沐的日子。
但他也没闲着,天色刚亮便起身进了书房,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直到晌午时分,方才见出来。
这还是因为家中来了客人。
袁枚先生上门寻他吃酒来了。
偶得休沐,好友上门,把酒言欢,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冯英廉却没这个闲心,直言道自己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要吃饭可以,但酒这种东西,他却是没工夫去沾的。
袁枚觉得无趣,干脆连饭也不乐意留下来用,吃完了一盏茶便要走人。
临走之前,却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得,与冯英廉道:“五日后的香山枫会,你可有空带着冯丫头过去?”
“那得看到时我手上之事能否办得完了。”
“今年这诗会乃是由我主持的,甭管忙是不忙,你好歹得卖我个面子罢?”
“怎还成你来主持了?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呢?”冯英廉稀奇地问。
袁枚亲自出面主持诗会,这还是从所未有过的先例。
“别提了,前来自荐的几个,我瞧着一个也不合眼,这些猴儿们近年来皆是懈怠了,多数是没了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袁枚叹气道:“甚少能见到一两个长进的。”
“许是你这双眼睛过于挑剔了。”冯英廉笑着说道。
袁枚叹气不答,只道:“届时你带冯丫头过来便是了,我备好棋盘等你。”
……
“大人,再有约七八日便可抵达云南行辕了。”
时值深夜,长沙府驿站中,重兵把守的后阁内,和珅坐于长桌前,借着烛灯正翻阅着自云南传来的密信,耳边听随从说起路程,未语只是颔首。
将信看完之后,便随手投放到了火盆之内。
信纸很快被火舌吞噬,化为焦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