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年尤其怕冷,平日里连门儿都不敢出的人,今日却在这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一遭,多遭罪啊。
众人纷纷避让开,形色各异,好在无人再争当出头鸟说什么风凉话。
“劳烦丁先生去别苑外跑一趟,让等在马车上的小茶将备带的一套衣裳快些送过来给姑娘。”小仙与丁子昱说道。
大户人家女眷出门,多是会多备上一套衣裙以防万一。
丁子昱未有多言,点头应下来。
一转身,却不慎撞上了汪黎芸。
二人各自往后退了一步,又同时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冒犯了……”丁子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心虚。
她竟也在,那他方才作的诗,她该不会……
实在是脑海中对佳人的印象,只有那日晨早时……
“无妨,丁先生快快过去吧。”汪黎芸半垂下眼眸看向别处。
丁子昱匆匆揖礼告辞,疾步离去。
清风廊中金溶月强自定了定心神,与众人讲道:“方才事发突然,令诸位受惊了,好在冯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及时施救,才免去了一场惊险。虚惊一场,诸位快快回座吧。”
众人纷纷落座回去,心思却一时拉不回来,对接下来的诗会也没了起初的期待,注意力涣散之下颇显得意志阑珊起来。
汪黎珠脸色不善地瞪着汪黎芸,压低着声音却仍旧满含怒气的质问道:“你方才拉她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存心让我们汪家丢脸么?”
见汪黎芸未作理会,她更是生气,拿手肘重重地捅了捅她,竖起眉头道:“我跟你讲话呢,你聋了吗!”
四周有人听到动静开始望了过来。
“四妹多虑了,只怕在座各位贵人当中无人识得我是汪家的女儿。”汪黎芸看了她一眼,站起了身来离去,不愿再同她们多呆。
“你……”汪黎珠见她离开了清风廊,狠狠咬了咬牙。
……
香山别苑,‘一知小筑’中时不时传出儒雅斯文的谈笑声来。
正煮着茶的小堂内茶香阵阵。
冯英廉手里握着白玉玲珑茶碗,嘴上在与袁枚说话,目光却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落了又落。
“今日和琳那小子怎么没过来,可是怕我又出题考他吗?”一身琥珀色对襟文衫的袁枚笑着讲道。
和珅听罢一笑,解释道:“希斋近来忙于官学年底考核,忙着温书呢。”
“他那性子可坐不住,让他射射箭打打桩还差不多。”袁枚一语道破。
和珅亦不再替他辩解,只道:“果是逃不过先生法眼。”
冯英廉听到此处,眼神却是动了动。
他曾听子才称赞过一对兄弟,说是“擎天兼捧月,兄弟各平分’,赞的莫不就是这对兄弟吗?
又见对面年轻人气质不俗,方才进来经袁枚引荐向他见礼之时,那副修养十足的模样,便不由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来。
“说起来今年年底,你便该从咸安宫官学里肄业了,明年可打算参加科举吗?”袁枚问道。
咸安宫官学中的学子肄业后,无需参加院试乡试,便可直接进行会试。
但八旗子弟参加科举的实为少数,且近年来的考场越发浑浊了。
和珅正欲回答之时,却忽而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行进了堂中。
来人丫鬟打扮的模样,冲着几人一行礼,张口便朝冯英廉喊道:“老太爷!”
冯英廉这才瞧见是孙女儿身边伺候的小茶,见她形容慌张,忙正色问怎么了。
“姑娘在清风廊跳进了水塘里救人,浑身都冻僵了!小仙姐姐让奴婢来找老太爷,问问袁先生这别苑里的炭火往哪里找,热水又在哪里烧?再耽搁着怕要把姑娘给冻出毛病来了!”小茶口无遮拦,显得很是心急。
那些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净围着那被救起来的小姑娘去了,竟没人管她们姑娘的死活,真是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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