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化成不接他这话茬,自顾问道:“老夫一直没琢磨明白,英军已经封锁广州,知足的火炮从哪里来?”
“这一点,军门无须操心。”易知足却是一点口风也不露,“林部堂都相信在下,军门又何必担忧?”说着,他含笑道:“还是说眼前的事情,上海这一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从吴淞口溃败下来的绿营,明天一早最好是退往松江,留在上海,英军会认为是一大威胁。”
“这事知足不用担心。”陈化成道:“明天一早就撤离,不过,老夫要留在上海。”
易知足笑道:“欢迎军门观战。”
宝山县城,县衙,大堂。
璞鼎查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一副简易的长江航道图,凝神不语,舰队沿江而上攻击江宁的巨大风险,让他不敢不慎重。
义律快步进来看了他一眼,道:“最新情报,溃退到上海的三千多清兵已经向松江府方向撤退,如今上海只剩下元奇团练和心招募的义勇二千五百人。另外,林则徐依然坐镇杭州,兵马没有动静,仍然沿钱塘江部署。”
璞鼎查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江宁呢?”
“江宁没有情报。”义律道:“黄殿元说,一般情况下,江宁的情报是五日一报,特殊情况除外,没有情报就说明没有变化,至于一日一报,至少还的等几日。”
璞鼎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铅笔敲打着手心,半晌才道:“上海就二千多民兵?”
“阁下,元奇团练可不是民兵。”义律道:“清国正式军队的战力远远赶不上元奇团练。”
“吴淞口炮台极为重要,不能有失......。”
义律抢白道:“没有火炮的炮台,还能称之为炮台?”
“可是,据说上海城外还有六十多门火炮。”
“都是吴淞口炮台淘汰的小炮。”
“意志。”璞鼎查用铅笔有节奏的敲打着手心,“要摧毁清国人的抵抗意志,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苏州河炮台,易知足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过了十二点,见他看表,肖明亮道:“此时还不见报警,英军今日应该不会前来,想来是忙于加强巩固吴淞口炮台。”
这个璞鼎查还真是有些意思!易知足心里暗自琢磨,都说兵贵神速,这英军舰队却是拖拖拉拉,在长江口就整整耽搁了两日,昨天不到中午就攻下了吴淞口炮台,却不乘胜前来攻打上海,而且今天居然还不来,这是谨慎过了头?还是压根就对上海没兴趣?
知县刘光斗这时匆匆赶了过来,拱手道:“易大人,城里百姓基本都已疏散出城。”
“刘大人辛苦。”易知足说着起身,“英军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且先回衙歇息。”
刘光斗眨巴着眼睛道:“英军会不会不来了?”
“这可不好说。”易知足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心里一阵无语,告示张贴出去之后,一天时间就毫不费力的征集了一千二多艘大小船只,而且上游还源源不断的有船只赶来,等到明天,起码会超过二千艘,真要一把火烧了,只怕得把天宝表厂赔进去。
“已是正午。”易知足看了肖明亮一眼,道:“安排午餐吧,天气大,轮流着休息。”说着,他看了一眼江面上的船只,对躲在远处树荫下的王桐春招了招手,待他到的跟前,才问道:“那些船夫的伙食是怎么安排的?”
船夫的伙食哪里需要安排?王桐春一楞,连忙道:“大人放心,这事小的会妥善安排。”
“哪能让商船会馆出了力还出银子。”易知足含笑道:“寻常不是有红白喜事包席的,招几家过来,让他们给船夫水手开席,一日两餐,流水席,本官出银子。”
王桐春连忙躬身道:“小的带一众船夫水手谢大人赏赐。”
待的王桐春离开,刘光斗才低声道:“大人,那可是一千多人,一天得多少银子?”
“能花多少?一天不过二三百两银子。”易知足道:“这银子可是花在刀刃上的。”
杭州,钦差行辕。
林则徐扫了僧格林沁、杨芳、刘韵珂三人一眼,沉声道:“刚刚接到上海陈化成、易知足送来的急报,英军舰队主力已经攻占吴淞口炮台占领宝山县,海陆总兵力在一万五千以上。”
听的这话,僧格林沁一喜,连忙道:“英军既然已经攻占吴淞,是否可以下令着九江、徐州的兵马赶往江宁?”
“不急。”杨芳沉声道:“如今还无法判定英军的下一步动向,不能打草惊蛇。”
刘韵珂不知道江宁会战的计划,听的这番话不由的一呆,什么情况?
林则徐微微颌首道:“英军舰队中不乏汉奸效力,英军收集情报的能力可能超乎咱们的想象,如今英军尚且处于进退自如的地步,确实得防备着打草惊蛇,不过,英军主力舰队攻占吴淞口占领宝山县,咱们总不能无动于衷。”
杨芳迟疑着道:“大人的意思,是发兵宝山?”
“收复宁波。”林则徐说着扫了几人一眼,道:“诸位可有异议?”
“妙!”杨芳轻赞道:“如今英夷主力在宝山,宁波府境内兵力薄弱,此时不借机收复宁波更待何时?再则,收复了宁波府,进可威胁英夷侵占的定海县。”
刘韵珂道:“定海孤悬海上,没有足够的水师战船,如何威胁定海?”
“未必就要水师战船。”林则徐道:“收集足够的民船亦能威胁定海。”说着,他加重语气道:“是威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