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要防的不是贼人,而是各方势力,这些势力错综复杂,他这个过江强龙完全就处于有力无处使的懵圈状态。
江彬摔落地上后,脑子晕乎乎的,等他站起身,发现所带马车已被人劫走,而他的手下要么狼狈地躺在地上,要么捂住嘴巴鼻子在那儿剧烈咳嗽,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浓重的刺激气味,让人适应不能。
“江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手下摸黑找过来,问询道。
江彬怒不可遏:“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追啊!一定不能让人将马车带走,京城之地还能让他们跑了不成?”
江彬恼羞成怒,他准备追上贼人,用刀剑来告诉对方什么才叫真理,可等他带人追到弄巷中,才发现两辆马车空荡荡停在路边,车上的女人已被人带走,根本就没留下什么线索给他。
“这……”
江彬手下全都懵了,以前他们觉得天子脚下,一定是个法制森严、到处都有官兵把守、绝对不会出事的地方,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危机四伏,就算自己是官兵也被人当街打劫。
江彬问道:“可有弟兄受伤?”
这种时候,江彬并没有怪责谁,反而更在意手下的安全,到底这些人是他在京城立足的根本。
马上有人清点人手,最后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大人,咱人没少,贼人没痛下杀手,不过这群人本事不小……是不是锦衣卫那帮兔崽子干的好事?”
就在手下说话时,江彬发现路口又有人过来,一摆手:“过去看看!”
一群人出得街来,但见迎面而来的也是一群黑衣人,不过比起前一帮劫道的人阵型要松散许多,发现情况不对后,这些人马上撤走。
“大人,怎么办?”
江彬手下气糊涂了,忽略了不该在京城惹事的原则。
江彬怒道:“追上去,有一个算一个,把人拿下,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计我们!”
最后的结果是江彬带着二十多人,追着不下五十个黑衣人满街乱蹿……
……
……
京城内乱成一团。
江彬带着手下追逐“贼人”,这边张永已到了豹房门口,见到小拧子,将沈溪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告知。
小拧子怒道:“张公公意欲何为?有事不跟咱家商议,居然跑去见沈大人?”
张永叹息道:“这不涉及大事,心中不宁吗?不问一下沈大人的意见,拧公公能放心?鄙人不过是怕出事没人担待而已,不过现在也好,人已经顺利交接,就算出事了也是江彬的责任,现在那小子估摸已遭殃了。”
小拧子道:“这边钱宁也派人去了,就怕三边的人争起来!”
“什么?”
张永听到后非常惊讶,有些发懵地问道,“拧公公,这不是添乱吗?钱宁那边……可是你派去的?”
小拧子叹道:“算是咱家答应他,保证给他撑腰,他才派人去的……现在他也想加入到咱们的联盟中来,携起手来,通力合作。本来咱家只是想给江彬一点教训,谁知道你还去见了沈大人……这下可能要闹出大乱子来了。”
张永想了想,一摆手道:“不会出大事,沈大人在京城最多几个亲卫,最好是让钱宁得手……总归钱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拧子打量张永,问道:“钱宁不是你的人?”
张永没好气地道:“这局势下能信谁?他堂堂指挥使前来联络,能不笑脸相迎?当然鄙人不是言而无信,而是钱宁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咱们都很清楚,这种人根本就是吃里扒外,不值得信任!”
小拧子道:“那怎么办?总该去提醒沈大人一声吧?”
张永脸上多了几分自信的笑容:“以沈大人对局势的判断,一定能想到事情的因果,不会出什么乱子,咱纯粹是瞎担心,就算三边的人碰上,总之吃亏的不是咱们,江彬这下可能要惹上大麻烦了。”
小拧子想了想,最后不由叹了口气:“就怕适得其反,惹出麻烦来还得咱自己解围。”
“不怕不怕!”
张永鼓励道,“只要咱齐心协力,就不怕江彬乱来,若钱宁那家伙真加进来,那咱们这个组合就固若金汤,谁都得给咱们面子!”
……
……
江彬遇到了大麻烦,而且是天大的麻烦。
不但人丢了,两批贼人愣是不知什么势力派来的,倒是从第二波前来找麻烦的人身上找到一点线索,大概知道是军中人士。
其实根本不用调查,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外地贼寇闯入京城所为,说白了还是京城内有跟他们不对付的势力出手了。
“……大人,看来追不上了!”
江彬手下一个个焉了,他们本以为京城内街巷都是方方正正,追人不会很麻烦,但真正跑一趟才发现,原来大街小巷纵横交错,拐个弯就不见人,不熟悉路径的话根本没法追,最后还是让那群黑衣人顺利逃走了。
江彬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有些发愣,显然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老八,到底谁干的?之前顺天府拿人的时候,你们探到什么口风没有?”江彬问旁边那个一脸横肉的汉子。
被称为老八的壮汉解释:“老大,真不知怎么回事,咱们刚把人安顿在院子里,官府的人突然就冲进来,几个弟兄刚准备反抗刀剑就架到了脖子上,那些官差全是狠角色,听说还有城防衙门的人,具体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咱对京城两眼一抹黑啊!”
江彬琢磨了一下,脸上带着恼恨之色:“确实不熟,就他娘的吃了这方面的亏,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帮陛下做个事,还能出这么大乱子?回去后如何跟陛下交差?”
一个手下主动建议:“大人,要不您回去跟陛下直说,就说有人暗中捣乱,把人抢走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锦衣卫那群兔崽子干的,大人您跟着陛下回到京城后,那群兔崽子有事没事总找咱们的麻烦,姓钱的不是个好东西!”
江彬叹息道:“如果真这么简单,反倒好说了,但就算举报他又如何?陛下能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说撤就撤吗?那可是关系到皇宫和豹房安稳的职务,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那咱不能白吃亏吧?”老八道。
江彬道:“没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起来吧,跟我一起回去面圣,这件事可能还跟姓张的老阉人有关……他把人交给我后就匆忙溜走了,一看就是知道内情的样子,当时还没发觉端倪,现在想起来还是自个儿有些麻痹大意了。”
江彬手下都很不甘心,骂骂咧咧。
江彬握紧拳头:“咱就算初来乍到,也不能白吃这亏,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江彬不是好惹的……你们说,咱蔚州卫弟兄是好惹的吗!”
“不是!”
一帮手下群情激愤,在江彬鼓舞下,一个个双眼赤红,额头青筋迸露,好像要杀人一样。
……
……
江彬紧忙回去跟朱厚照汇报。
江彬知道,现在自己的一切都是皇帝赐予的,所以出了事一定要先去找朱厚照说明情况,请正德皇帝来撑腰,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因为他在京城人地生疏,控制不住场面,好像谁都可以欺负到他头上。
面圣时朱厚照正在看戏,丽妃和花妃陪伴左右,但朱厚照对江彬很重视,跟他说话时特地将身边人都屏退,连丽妃跟花妃都没留下,自然江彬又遭致白眼,毕竟不是每个正常的男人都有资格到皇帝跟前奏禀事情。
“……陛下,小人没用,半道上人被劫走了。”江彬跪下来认错,然后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告知朱厚照。
朱厚照没有动怒,不过脸色不是很好看,最后一把将面前的杯盏扫落地上。
“……小人也不知何人所为,当时张公公将人交过来,走出不到一条街,便有人忽然从夜色中冲出来,抢了人就跑,在一个巷子里就消失无踪。小人正郁闷的时候,又看到一批黑衣人,紧忙追赶,但最后还是把人跟丢了。”江彬低下头道。
朱厚照道:“也就是说,不止一拨人前来劫道……如此看来,你倒是得罪不少人嘛。”
江彬道:“小人在京城内谁都不认识,谈何开罪人?若有的话……也是追随陛下后惹的祸端,锦衣卫那边的人一直看小人和弟兄们不顺眼。”
朱厚照气恼地道:“当时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出现?”
江彬想了想,然后坚定摇头:“路上别说巡城的,就算行人都没见一个。”
朱厚照叹道:“朕的京城,本以为最是安稳不过,谁知道出了事连一个出来撑场面的人都没有,若真有贼人在街路上犯事当如何?看来这京城巡防人马,该换一换了,至于锦衣卫……”
江彬本以为朱厚照会将锦衣卫从上到下摞个遍,谁知道说到一半就住口不言了。
朱厚照没有再继续问责,道:“对了江彬,你之前说过,调外地兵马到京城来,是吧?是指你蔚州卫的兵马?”
“是。”
江彬回道,“小人觉得,至少自个儿手下的弟兄都肯为陛下卖命,而且他们一个个忠心耿耿,可以到京城来更好地保护陛下。”
“行,就调他们来,不但要调蔚州卫,西北各卫所兵马都可以抽调,朕要形成定制,以边军人马换防京城,倒要看看,谁敢跟朕作对!”朱厚照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