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恐怕没心思去安排您在外面留宿了……”他抬眸,眼底腾起的血丝很是吓人,他嘶哑的嗓音里藏着谁都能听出的颤抖,说,“我想先去问清楚……您能理解吗?要不要……也一起在场?”
陈知远听他说这话说得心惊胆战。
雪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陈知远回来时就听说这次的航班只飞一次,就是因为后半夜就又开始下一次的大规模降雪,整个京都的寒气和水分比往年都要多上许多。
漫天的雪花,落在了他身上。
陈知远手抖得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好……你问……”陈知远努力抑制住颤抖,抬眸看着他,也不顾自己老泪纵横的样子多丑陋多难堪,哑声道,“孩子,对不起……你这辈子,陈伯都对不起……”
…………
半夜里安湛予醒过那一小段之后,在平日里劳累的驱使下,即使被惊吓到,却还是沉沉睡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机器的滴滴声。还有山雨欲来时死人般的宁静。
黎明来临之前,黑夜依旧覆盖着。
病房里,一片漆黑。
有人撑在床边,睁着泛红的眼睛在等着,一等就是这执着的几个小时。
在黑暗被黎明代替之前,病床上的人终于再次辗转醒来,这一次的清醒似乎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寒冷,安湛予隐约觉得半夜里时候有人提醒他陈知远过来了,不知是不是真的。一天之内先见过徐泾天再见陈知远,一下子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惊心动魄又恐惧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试图忘记了许多年,以为忘得干净了,却不想有一天醒来,那一幕幕又在眼前如循环播放般清晰重现。
眼前,那跟莫豫南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撑在他的床畔,看着他。
安湛予那一瞬间被吓到了,浑身剧烈颤动了一下,呼出的气息反复洒在氧气罩上,恍如隔世。
他慢慢看了过去,陈知远,居然也站在那里。
隐匿在半明半暗光线里的脸孔不是很清晰,彼此谁都看不清楚谁,几个人的心跳却是清晰地一下下传入彼此耳中,又清楚又大声。
颤颤巍巍地,安湛予堪堪坐起来,取下了自己脸上的氧气罩。
他心里很沉,沉重得就好像当年莫豫南刚刚去世时,他整个人阴郁到地狱里去的心情一样。
以往对莫怀远有多坏,这一刻就有多抬不起头来。
“伯父。”
他嘶哑叫了一声。
隔了才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像一切都变了,莫怀远想起,他就这么叫他叫了一辈子。
不管他对他如何。
抿唇,本想给他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可是等了整整几个小时,等的心都焦了,快等到整个人生都要过了,他薄唇轻启,张嘴哑声问了他一句话:“我父亲的事,陈伯说的是真的么?我听得太笼统,只知道当时是一起爆破任务,你们一起执行的,怎么说……是你们害死了他?”
陈知远跟他说当年的那起爆破任务,他们几个是开路的前锋。
莫怀远的母亲是拆弹方面的专家,很难得的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莫豫南很严肃,在需要紧急计时救援的情况下,领着几个人一路杀到后方,到了埋着足以能炸毁整个大楼的弹药埋藏处。
安湛予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瞒不住的。
他手有些颤,将那些碍事的管子也拔了下来,哑声开口:“怀远……这些年,是伯伯对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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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门,十月份巨忙。私事,忘大家体谅。所以改为每天保底三千字,后半月闲下来后会恢复更新,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