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唇上依旧苍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抬眸,道:“手机没电了我才没打电话回来问……家里有客人在么?”
客人?
什么客人植?
安然从未想过他会千里迢迢从麦城回到安家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场“特殊”的相亲。
谁的眼睛也不瞎,谁看不出来呢?家里没多长辈没多女人,多的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高大男子,他莫怀远还看不懂,那倒才稀奇堕。
——他这个时间是不是来错了?还应该留在这儿吗?
在看明白想明白这些事后,血液被房间里的暖气暖得回流的时候,莫怀远神情恍惚地思考了一下。
安湛予被小艾扶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色迅速地几番变化,最终惊喜地笑开来:“怀远?”
“你回来啦。”
“小艾,快,快去添双筷子……快叫怀远一起坐下来……”安湛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拽着旁边也站起来的徐俊予笑着说,“这个是莫怀远,听说过吗?我的养子,安然的……哥哥,你们应该是没见过……别说你了,我也没曾想他会这个时候回来,小艾,快点……”
“哎好!”小艾连去厨房都用的是跑的,远远回答。
徐俊予一身挺拔,也端详着那个从靠近起就给他一种说不出什么感觉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哑声道:“听过,常.委曾经的莫秘书,在安伯父您身边的时候,一度能独挡一面。”
今天能见面也真的是幸会。
可旁边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女人情绪波动就大了,没理会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她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摔了筷子酒杯跑了下去,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莫怀远面前,她想凑上去,想摸摸他冻得通红的手,想依偎进他怀里,问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怎么能突然回来了,那股思念在心里满的要溢出来,可是,可是……
却给他看到这幅场景。
安然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小手明明已经快要碰到他的手背,却最终没有碰上去。
父亲为了给她相亲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资源都调动起来了要给她最好的,可是身边这个莫怀远他一直不提,也并没有半点血缘不是吗?怎的父亲就从没想过要她跟莫怀远发生点什么?毕竟,他爱她那么多年,父亲是眼睁睁看过来的,明明白白知道的。
安然想不通这些,也不敢在父亲大病初愈的时段里,让他面对和思考这些。
小脸抬起,眼睛已经通红,看着他,不动不移。
“你怎么连个围巾都不知道戴……”颤抖的嗓音微哑哽咽,小声却一字一句吐得清晰,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今天京都气温零下十三度啊……”
这便是第一句话了。
莫怀远听得恍惚是从外太空传来的,合上行李箱的拉杆,抬起眼,却真真看到了她的脸。
却怎么这一刻,他觉得相见不如怀念。
在麦城的时候他几乎是天天夜夜地在想她,哪怕是躺在检察院临时收监室的木板床上的时候,半夜睁眼,看着跟监牢一样的收监室,想想她,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深邃的冷眸,扫了一眼她后面的人,不轻不重的声音刚好谁都能听到:“……来得匆忙,忘了。”
能这么关心他,也是好的。
安然虽然冷漠自私但并不是没良心,眼睛看到的事情,她也会关心地蹙眉说上一两句,虽然口气可能不怎么好听。那时候,她对她的“怀远哥哥”,也是这样的。
徐俊予让开了一个座位,在他对面,安然的手边。
“徐俊予,徐将军的次子。”他浅笑着伸手,在莫怀远落座前,跟他握了握。
徐将军莫怀远是知道的。
第三军区的一员猛将,这场会面能见到这样跟安然一样眼高于顶的人,确实是安排得有心了。
徐俊予碰到的那只手很冷,跟他脸上淡然的表情不同,简直能冻到人心里去。
“今天我这家里可真是热闹,都来齐了……”安湛予笑着坐下来,笑的胸膛都微微震动,脸上的皱褶却因为挤到一起而显得有些僵,“等这顿饭结束我再跟怀远好好说说话,也是半年没见了,安然在麦城那边估计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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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远浅笑,长指拿过了小艾递给他的装满酒的青瓷酒杯,低头,并不说话。
“他们是一起在麦城?”徐俊予轻声问了一句。
“嗯。”
“当初我这小女儿去,怀远也是不放心,不过后来怀远去那儿倒也不是为了照顾然然,”安湛予问了一句,“曲家的女儿那回事,我听老岑说,就这么黄了?”
莫怀远长指轻轻捏着酒杯,优雅如风,嘴角淡淡勾着浅笑说:“她很优秀,是我配不上她罢了。”
“哎~”安湛予不爱听这话,“从我安家出去的人,能配不上谁?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玩玩闹闹的,不愿意当真就不当真算了,就是曲省长那边好好交代,别结了仇。”
他只当,是两个人情感不和最后分开的。
徐俊予喝着酒,注意力却到了另一件事情上,看了一眼窗外的漫天风雪,问:“京都雪要下挺久的呢这个时间你从南方怎么来?”
莫怀远道:“火车。”
徐俊予眉梢一跳!笑道:“我想也是这样。可南方没有雪我知道,北上的时候路线还不是要受阻?不晚点吗?”
“嗯。”莫怀远也笑,淡淡地答。
晚点了整整3个小时。
他一身挺拔站在车厢的交接处,看洋洋洒洒的雪下着,车只能慢慢行进,他的位置在昨晚后半夜的时候就让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那妇女直到下车都丝毫没有自觉性要将不属于自己位置让回去,他也没有再去要。
当时只想着要回来,归心似箭的时候,等待都不觉得漫长了。
“怀远,别总喝酒,吃点菜,不然伤胃。”安湛予留意到了他的举动,餐桌上不忘提醒他。
莫怀远点了点头,问:“伯父你的病怎么样?曹坤都跟我说了,年后是不是要注意一下,该放的工作放一放,如果不调整,这个病犯起来就没个头了。”
安湛予舒展了一下眉宇,叹气:“我倒也是想,可这个担子放下了简单,再挑起来就难了。我要是放下,身后一大群人等着挑,可挑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能放心啊。”
安然眼睛还是很红,说:“那也不能一直这么挑着,今年累垮了要以后多少年补回来啊?”
安湛予笑出声来,抚着自己小女儿的头发,眼里是最真实的疼惜与宠溺。
“你以前可没这么懂事,你怀远哥哥教的?”他慈爱地问道。
她心里一刺,鼻尖红得更厉害了,用筷子敲着碗沿,说:“我早就不管他叫怀远哥哥了,您以后也别这么调笑我了。”
“那叫什么?还直接直呼名字吗,你这没大没小的……”安湛予大笑起来。
“我说真的……”明显那小女人眼睛红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拿着筷子的小手轻颤着,父亲就是听不见。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在一块有话说,俊予啊,”安湛予停了笑,说,“以后有空常来家里玩,多带带然然,然然你同意?你看俊予这人怎么样?”
——你看他,怎么样?
徐俊予并不是笨人,这一顿饭略显尴尬的气氛他也略带读懂了几分,低着头,嘴角轻轻勾起,捏了捏手里的纸巾又放下,也不由地想干脆直接问清楚好了。安然这个女人,的确是硬件条件是顶级的好,但性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就算他徐俊予有那个心去征服,也难免会因为耐心不够半途而废,因为有些爱,毕竟不是天生。
“是呢,我也想问。”
他抬起头,浅笑着问她:“安小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一句话,将今晚的气氛逼上梁山。
旁边,莫怀远在静静喝酒,那副沉静如水的样子,像极了那天晚上过后,在办公室初初见他的样子。他有一百个不愿意坐在这里,受这份伤心。但却不能离开。
说吧。
他也想听听。
“你很好。但我不喜欢。”她浑身都绷得很僵,直接轻轻地说完这句话后,小脸偏向安湛予,“爸,以后这种事能不能我自己来?我是真的不想相亲,我怕你生气才一直捱到现在,我总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地尥蹶子走人把你气得火冒三丈……下回不这样了行吗?你这样我真的……
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