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闻言霍然起身,小脸白得吓人,压根不知怎么,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你在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你做过,她又不计较,所以你觉得,应该就会这样过去,我也不找你算账,你就可以往下继续?”
霍斯然也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如撒旦降临,褪去那层温润的外壳,他的冰冷,尖锐,冷血无情暴露无余,她,当!真!想!见!识?!
安然觉得犹如一颗惊雷在头顶炸开!
“不是……”她一手支着头,脸上的爆红与恐惧同在,打死都没想到霍斯然会揪出她刚回国私下找林亦彤的事出来谈,“霍队,我那时是糊涂了,那时刚回国知道你结了婚,我只是想着那种出身的人配不上你,我以为劝她知难而退是为了你好,可是……”
可是她没想到霍斯然会那么爱她,她不孕,他可以隐忍一辈子;她有孕,他便像拥有了全天下。
那种感情,是她始料未及的,几乎打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霍斯然冷笑,步步逼近,也不管是在会议大厅里当着多少人的面,寒声道:“关于我怎么认识她,喜欢她,跟她结婚,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必向任何人汇报。而至于你,请原谅你的心思我这么久才看出来,是我疏忽了,否则我怎么可能,让你在回国的那一刻起就有机会接触到她?”
“霍队,”安然被他的话刺伤,心里鲜血淋漓得痛着,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当时是我伤害了她,我去跟她道歉,对不起……”
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心无旁骛地在关心他,天知道,如果可以有办法换来他宽心安稳,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觉得我是对因为对你有旧情,才只是躲着你而不捅破?”霍斯然撑开双臂,如地狱的恶魔展开黑色的羽翼,“我是有旧情,对每一个我带过的兵,都有。尤其是你还在特种大队带过,好歹算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是你猜,如果你真有心思对她不利,我会怎么办?你甚至可以去问问,以前,如果有人敢碰她一根汗毛,我会怎么办?!”
他的嗓音雄浑有力,震得四周都抖三抖,安然快要钻到地缝中去,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下来:“我没有……哪怕之前真的有,可现在……我问她的事全是因为你,我真的再没敢有别的意思了,我发誓……”
“你随意。可你觉得对你的关心,我应该接受?我是不是还该礼尚往来回敬一下,一来二去地满足你相思之苦?”他冷笑嘲讽,“是你蠢,还是你觉得我蠢?”
他缓缓起身,冷然收尾,“安然,再接近我一点的后果是什么不必我说,你最好离她的人,她的事,更远一点。否则,我会让你再也看不到我的仁慈。”
——“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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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车。打开家门。
这个时间原本只是回来拿文件,瞬间把上次的检查报告带去高校研究院,给资深的医师再看一下。却没想到,房间里有动静——
“……”霍斯然猛然一蹙眉,“砰”得一声推上抽屉,深眸抬起扫过去,书房门外的地毯上,竟站着一个端着水杯的身影。
“你?”他的心顿时腾地柔软下来,丢下报告,朝她走去。
“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医院没事,让你先回来了?”他的目光淡淡在她腹部搜寻而过,猜测着。
林亦彤眼神闪烁,握着热水水杯道:“没什么,就是提前下班,主任准了。”
正想转身往客厅里走,身后高大健硕的身影就贴了上来,大掌搂了她的肩膀,往下揽住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她低低嘤咛一声,水洒了一点在衣服上,两只小手忙柔柔地圈住了他的脖子,沦陷进他的怀抱。
霍斯然的心,澎湃起伏。
将她放置在沙发上,安顿好,霍斯然额上出了一些细密的冷汗,是被自己无端的猜测吓出来的。
双臂缓缓撑开在他两侧,他缓声问:“身体不舒服?”
——否则,怎么突然回来?
“没有,”林亦彤赶忙否认,捧着水杯,水眸抬起定定看着他,睫毛不颤不眨,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我很好,只是今天
事少才申请提前回来,不是不舒服。还有我……”她捏着杯子的指头都泛白,“我今天提前请了产假,下周一开始休,一直到产后。”
霍斯然眉慢慢蹙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让人不安。
她……简直……
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以她要强的性格,严谨到连他都自愧不如的职业素养,肯这么早就开始请产假,呆在家里,不去上班么?
他这些天是太过忙碌,加上之前几次的沟通无果,后面再很少敢跟她提起这种话题了。
沉沉地敛下澎湃的情绪,霍斯然一身半正统的军装裹在身上有些热,他抿了唇,将风纪扣轻轻解开,压低了身子对向沙发上的柔软娇躯,双臂置在她两侧,强悍的男性气息吐在她脸上,低沉磁性的嗓音道:“彤彤,我们谈谈……”
他又再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施展个人魅力让她晕头转向了,林亦彤脚尖抵住大理石茶几,身子往里缩,长长的睫毛覆下去掩住水眸里的神色,别开脸,抗拒:“不……”
大掌探进沙发里按住了她的腰,不可抗拒地欺近她,轻微蹙眉:“别躲。”
她索性伸出黏了汗水的手捂住了双耳,嗓音柔弱欲滴,声线颤抖:“你们谁都不要再劝我,我不听你们的,我都要,哪一个都不许给我弄掉,否则我恨你们一辈子。”
仿佛一根软软的刺,慢慢刺到心里,疼得那么尖锐。
他就知道。她反应还是这么强烈。
气息硬生生憋在喉咙里,霍斯然慢慢俯首而下,距离近到可以数清她的睫毛,低沉哑声道:“我没有说……一定要弄掉一个,我只是想告诉你医生跟我说的话,生孩子需要体力,而你的体力,没有那么好。”
每次跟他做完都会精疲力竭甚至会晕过去,她能有多好的体力?
她霍然睁开眼睛,一双水汪汪的清眸里透出几分茫然无措,他说的这个问题,她真没有想过。
捂着双耳的手松了几分,霍斯然决定诱导她的思想转开话题,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拉下来,低哑道:“你以为我要跟你说什么?你跟孩子之间,我心里偏袒的永远是你,你呢?孩子的问题把你填得那么满,还有我的位置么?”
他吻上她敏感的侧脸、耳廓,慢慢往耳垂蔓延。
“……”她敏感地想躲开,却被他钉在沙发上,呼吸不稳,“我……我……”
他说的当真没错,她一心想着要孩子,不让孩子出事,可也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斯然,我不是故意。”她闭上眼,脆弱地道歉。
这些天,她草木皆兵。
得知有双生儿的时候她几乎开心到死,从没想过还有别的什么问题,比如她的身体不适合这么辛苦之类。太高兴了,所以那时霍斯然的忧心忡忡她都没看出来,直到两个星期后他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个问题,她才慢慢领悟自己是要面对什么。
“没事,没事……”霍斯然柔声哄着她,轻抚她的发丝,“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都懂。”
“我不想面对选择,为什么要有选择。”痛苦地圈住他的脖子,她颤声抱怨。
“嘘……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吻愈发缠绵入骨。
温存了一会,林亦彤的心终于慢慢平稳下来,搂着他脖子说:“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都不想,如果我坚持……你会听我的吗?”
霍斯然苦笑。
“你这是笃定了我会迁就你,才问这种话?”推开一掌的距离,将她的小脸从他宽阔的肩头扳下来,两指捏着,浅淡苦涩地笑着问她。
被他看穿,她叹息,脸红欲滴地默认。
“可你知道,如果我同意,以后我将面临的是什么?”他轻声问。
她一僵。
“如果两个都能发育得很好,一直到待产,我会特别高兴,”薄唇紧贴着她的发丝,霍斯然沉声说道,嗓音微哑,“问题只会在于你生的时候,危险系数大了不知多少倍,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甚至将来如果胎位不好,或者手术突发情况,会危及你的生命,你知道么?”
她淡淡听着,浑身冰凉。
哪怕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也猜到过,可她想的还是简单了
些,以为没那么严重的。
“……你说呢?”他两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喃喃自语,望着前方的动作显得有些悲凉,“我该……同意么?”
林亦彤也彻底地静默了下来,小脸苍白。
身子太重,太容易就不舒服,所以她毅然决定了提前请假待产。可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需要她自己,在自己的生命和孩子之间做选择。更或许,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因为她必须考虑到,任何的决定对霍斯然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
与寻常女人相比,庄静妍算是活得最为保守的那类女人。
两年前的时候,顾学文被查出单侧股骨头坏死来。
难说是怎样的病因,酗酒或者生活习惯,都有关系,庄静妍悲伤只持续了一阵,了解了治疗方案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选择了手术,一次性费用昂贵的手术,术后要长期药物维持,并且过不了几年,又要进行二次手术。
但,至少可以保证顾学文生活自如,不必腿痛到连走路都成问题。
两人一辈子积蓄耗在这上面,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惜。
所以当霍斯然说,请她过来照顾林亦彤,顺便做她的思想工作时,庄静妍立马就同意了。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都不重要,其实命最重要,”庄静妍整日地说,“你看,要不当年霍斯然被埋在废墟下面的时候你跑去挖什么?再找个男人嫁了不就好了?现在也一样,你到时候一死,他霍斯然守着几个孩子有什么意思?等孩子养老?切……”
“我告诉你,养老这种事全是瞎掰,孩子再孝顺那是孩子的事,什么都不如身边儿有个陪你老的人在!”
林亦彤停下叠衣服的动作,回头看她:“所以你那时候说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我爸一直活着舒服到最后?好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