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知第几次,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小小的呼吸隔了一条电话线在耳边萦绕,绕的他受不住,便直接说出了口。
她闷了许久。
“在?”时间太长,霍斯然微微蹙眉,有些等不下去。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说,心下微微悲凉地想起那张法院的传票,“我还不知道年后是什么样子,我要确保,我妈妈没事。”
“她会有什么事?”霍斯然蹙眉问。
小手有些握不住手机,想起刚刚那几声“云小姐”,林亦彤苦笑一下,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件事我应该提过不下三次,你一直拒绝,是什么意思?”他薄唇缓缓轻启。
林亦彤呼吸一窒,下意识得觉得气氛不对。
“现在不讨论这个,不行吗?等你回来过年的时候,我们再谈。”她口吻开始变得软软的。
霍斯然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微泛冷,“你确定,我过年会回C城?”
??
这下轮到林亦彤错愕,C城也是他的家,他过年不回来还能去哪?
“斯然,是你一直说你年关时候很忙我才没敢联系你,要是可以的话你跟我说,过年我可以去京都陪你,只是车票太难订,你说好具体日期,我去买就行。”
霍斯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脾气有些冷冽起伏,听她柔软的语调心情舒缓了些,淡淡开口:“算了,不用那么繁琐。彤彤,你拒绝或许有
你的理由,只是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个。我是军人,能给你的时间本来就少,这你应该早就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拒绝是什么原因?
小脸微冷,她索性直言撞破:“你以为我会是为了什么不肯去京都?顾景笙?”
霍斯然冷冷垂眸,有些难耐地解开军装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这样的话越说越不对味,他也注意到了。身后又有人打报告的声音,心头烦绪萦绕,他淡淡开口:“他的事等忙完这一段我会去解决,只是彤彤,我不想,看到多此一举地再去做些什么,除非你觉得,他大半夜地跑来军区揍的那两拳——还不够。”
说完,他已冷然地挂断了电话。
身后举着军事报告的人连他的情绪都没来得及顾,直接上了前。
而另一端,在漫天炸开的璀璨烟花里面,林亦彤小手冰凉地握着手机,慢慢垂落下来。她心里最想说的话都还没告诉他,最想问的都还没有问出口——她想问如果有一天,云家真的跟她们母亲对薄公堂,兵刃相见,他会如何?
还是,这样一点点无谓的小事,靠他举手遮天的本事可以动动手指就解决的问题,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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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真正到的时候,天地一派喜庆。
路上厚厚的积雪阻了路,一抹白色的身影围着火红色的围巾笑靥如花地从马路上过去,推开了娱乐城的大门。
里面,年前同学聚会的鼎沸热浪正袭卷着每一个人。
“哇,刚毕业连孩子都生了,那是什么时候怀的啊,太不科学了吧……”
“得了吧,你问问林昕她们那一对,那是拿毕业证前领的结婚证好不好……”
“说谁呢你!一天不八卦你会死啊!”
“……”
一群热闹欢喜的喧嚷声中林亦彤找到了位置,坐进去拉过了一个转行做律师的同学,跟她讨教基本的法律问题,奈何那个同学是新手,刚拿到律师证,说得磕磕绊绊懵懵懂懂,大致意思是类似她说的那种官司,被告成功率很低。
“新婚姻法才颁布多久?对以前的婚姻有没有束缚力都是一说,还有你说的那对夫妻已经离婚超过二十年,起诉期都过了,谁理啊……”
林亦彤一边听,心一般慢慢凉下去。
“怎么,是你朋友的案子??”同学好奇地问。
那纤小的身影缩在沙发里捧着一小支冰纯,甜美地露齿笑笑:“没有啊,我随便问问。”
“哎,亦彤,你看,”舍友撞撞她的肩,“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前男友??”
半掩的厚重玻璃门外,对面另一个包厢里,顾景笙清俊魅惑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心里猛然一动。
本来一小口一小口的酒抿着,可隐约看到对面包厢里有了***乱,她微惊,放下啤酒就跑过去,推开对面包厢门发现里面凌乱不堪,酒瓶摔碎还有血迹,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她顺着娱乐城走廊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时看到迎面而来的警车,穿制服的人正拿手铐往顾景笙的腕上铐。
许是见过一次这样的场景了,林亦彤眼圈一红,立马冲了上去。
“你们等等!凭什么现在过来铐人,你知道你铐的人是谁吗!”她一下扑过去抓住了顾景笙的手腕。
顾景笙没想到会中途跑出来人,凝眸一看,才知道是她。
“你懂什么?这些人聚众打架有人报警,我们是这片的治安!就是这个人带头打的!”那片警指着顾景笙的鼻子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打架了,包厢里有摄像头吗?”林亦彤当即反驳回去,转头从顾景笙上衣口袋里翻出工作证和警司证亮在那人面前,“看清楚你抓的是谁,大过年的你还想不想回家过了?”
“我……”片警脸瞬间涨红,仔细看了一眼警司证这才大惊,抓着顾景笙的手也立马松了。
奇怪的是周围几个人都神情淡漠,被打的那个人捂着脑袋,淌了满地的血。
“这怎么回事,刚刚真的有人报警……”片警也很无措。
“是啊,我们怎么知道会抓到——”后面的话淹没在细碎的抱怨咒骂声中了。
C城的天空大雪弥漫,纷纷扬扬地下在四周,顾景笙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儿一脸冰冷霸气的模样,一抹暖阳般的笑容慢慢绽放在了唇边。
她来得真及时。
林亦彤已经不顾那么多了,回头看了顾景笙一眼,拽了他的胳膊就走。
顾景笙也一个字都没有说,跟着她走。
走到一个角落,C城中心广场上的游乐器械都被雪覆盖,只剩下过山车下面的一排长椅是干的。
雪花已经落了她满头满脸。
“刚刚那个人,难道真的是你打的?”林亦彤看了一眼他的手,不知上面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或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