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钱而已。
许久,顾景笙唇边才轻轻扯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浅笑,低哑却肯定地说:“……我不做。”
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黑路,他不走。
钟局长举着烟的手顿时僵了僵。
“别说的那么肯定……”笑了一下,钟局长勾过他的肩来拍了拍,“年轻人有点耐心,别的你能不管,父母难道你也能不管?嗯??”
顾景笙的心,顿时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下,瞬间砸进了漩涡般挣扎不出的黑洞。
“我倒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可别忘了你都做过什么,你的人生毁了不要紧,但让年过半百的父母亲眼看着就好,你说是么?”钟局长靠近他的耳,声音冷冽蛊惑,“就跟着我走一步,哪怕一步……你就会发现没什么不好,一切都海阔天空!哪怕是你真的犯了事都不要紧,那位首长不是跟你交情匪浅么?军舰那么大的事他都能替你扛,别的还有什么……”
心里的闷痛不知从何时开始,听到最后几句时,已经变成了火辣辣灼烧般的痛。
如今跟他提霍斯然,比任何时候都要讽刺。
抬起死灰般的眸,顾景笙轻轻的,却是坚定地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拉下来,身影轻晃着起身,眼神扫过去看着动作僵硬尴尬的钟局长,慢慢开口:“我的话从来都只说一次……我不做。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们这样宏伟的计划,别扯上我。还有……不是一直都想让我看看后果是什么吗?那不如就现在,让我看看如果拒绝,到底会发生什么。”
原本喧闹的餐桌,顿时一片哗然。
纵使钟局长再镇定,脾气再温和安好,此刻脸色也慢慢铁青下来,眼里的光芒从最初的慵懒笃定,变得寒光四溢。
顾景笙转身往外走,后面的云局长已经跳脚骂成了一片
。
左臂的伤口已经痛得没了知觉,火辣到麻木,门推开时他清晰听见有人跟着慢慢走出来,可不知道是谁,只听见后面的人慢慢拉长声调叫住他,“这件事说与政治无关是假的,可是景笙,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你对他们来说有什么价值么??”
走廊里一片喧闹被屏蔽后的可怕安静。
“07年你第一次接受特警队招考考核,射击成绩在全部考生中排第一,你当时还没经过任何的训练;之后那次在与中央军区的雷霆行动里,你单枪击毙的敌军人数不完全统计在12人以上;还有无数的考核训练我就不说了,那次特警队狙击手的实地演习赛里,你的狙杀记录直逼世界排名,最后一枪击毙的是敌方将领,影响了整个战局……”
“你很优秀。”
“非常。”
“如果可以,景笙,你将成为现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手。”
所以连顾景笙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在黑暗中被人默默地盯了多久。
也不知道原来那一次蓬莱岛上的事是一张提前就撒好的黑网,只等他来,再一把缓缓地罩住他此后的整个人生。
“……谢谢。”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自己嘶哑的嗓音,顾景笙在满心的痛楚中转身,凉薄而坚定地浅笑着,薄唇轻启,“可是我的枪口……永远,都再不会对准自己人。”
……
那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顾景笙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或许死,是最轻的一种。
人如果肯在绝境中苦苦挣扎,就一定有足够强烈的原因让他想要求生,可顾景笙此刻,不想求生。
……
因为最后一通电话被切断,林亦彤连夜赶回了C城。
深夜的客车抵达市中心的时候飘起了薄薄的雪,下来时冻得人一个哆嗦,临近午夜,整个C城万籁俱寂地簌簌下着雪。
纠结了好一会,她还是拖着很小的一个行李箱往顾景笙的住处走去。
按了好几次门铃,没人开,现在回家估计打车费都要两百多,林亦彤索性靠着门坐下来等,手尽量缩进略微厚重的棉服里,还是冻得骨头发疼,奇迹是将近三点左右的样子,顾景笙竟然回来了。
“……”林亦彤猛然站起来,腿弯都疼得颤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身初雪,却酒气四溢的他。
顾景笙盯着她看了许久,接着走得很稳地慢慢过来开门。
锁眼钻到一半,偏过头问:“你是要进我的门?”
你确定,没有搞错?
一句话就深深刺痛了林亦彤,被冻得泛红的眼眸垂下,不知所措。
顾景笙这下清楚了,静静拧开门进去,林亦彤深呼吸了一下也跟着进去,把小行李箱放在旁边,说:“你不接电话,我怕你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所以亲自来跟你说清楚,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
“不过……已经这么晚了,你可以先休息,明天我们再说。”
清楚?
可是此刻,他不想清楚。
仰头,任由强烈的醉意笼罩住他,顾景笙闷哼了一声,衣服都没有脱就直接歪倒在了沙发上。
“?”林亦彤一惊,忙走过去。
“景笙,”她晃了晃他,见他醉得死沉没有一丝想爬起来的迹象,有点急,“景笙,你先起来,这里太冷了不能睡这。”
四处看了看,客厅里是立式空调,卧房里的空调才是调频的。
无奈,林亦彤只好从卧室里抱了被子出来给他盖上,自己今晚怎么凑合无所谓了。可等盖到一半发现他衣服半湿,左臂上的伤口又有殷红的血渗透出来。
顾景笙梦里一直感觉自己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溺水许久却只难受而死不掉的感觉生生把他憋醒,有温暖的手在胳膊上动,睁开眼,迷蒙的客厅小灯下有她干净漂亮的眉眼,他心脏前所未有地疼了起来。
林亦彤再扭头把新纱布拿来时,顾景笙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脸。
她一惊,下意识地将脸偏离了一下。
“你醒了?”她长睫微颤,把急救箱推开一
些,“那起来去床上睡,我夜里赶车太累了也弄不动你。”
见他不动,她纤眉微微拧起,“没听见吗?你自觉……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顾景笙已经钳住了她的脸,翻身扑了过来将她牢牢吻住。
剧烈的喘息与唇舌交融声,抗拒声混在一起,顾景笙因醉酒变得有力的臂膀可怕地攥紧了她,将她抵在并不牢靠的茶几上,茶几在地板上滑动发出尖锐的声响,急救箱翻倒在地,他也托住了她的头将她放在了地板上。
“唔……景笙!”那纤小的人儿拼命挣扎,“景笙你先放开我……不要这样……景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