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之大,你我都只是苍茫天地间的一只蝼蚁。
当生存法则变得越来越苛刻,生活也就会变得越来越艰难,生命便成了最没有价值的商品,谁都无法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自己的命运又是不是还掌握在自己手中。
没有尊严,没有价值,没有同情,有的只是人们热烈而期盼的目光和咆哮般的嘶吼,人们瞪圆了充血的眼球,兴奋得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残忍的本性和无尽的**中猛烈地颤抖着。
“打死他!往脑袋上打!”
“给我狠狠地踢啊!用金钢腿,把那小子的肠子给我踢出来!”
“操泥马!你小子给我狠狠地干,干死那狗日的!老子的钱可都押在你身了……”
“零,把头抬起来!看准了,狠狠地打,往死里打啊……”
……
围绳围成的半开放性的空间里,两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年轻男人正用充满了敌意和仇恨的目光对峙着,汗水一滴滴从他们裸露着的皮肤上滚落下来,没有感情的灯光晃来晃去,照着围绳柱上的点点斑痕,一点又一点暗红色的陈旧血污似乎在向人们暗示着什么。
没有牙套,没有护具,也没有任何规则,无论你采用任何手段,狠狠地将对手放倒,才是每一个跳上这个拳台的拳手唯一应该做的事情。
“砰!”一记重重的左钩拳打在零右边的太阳穴上,他的面部五官和肌肉都在一瞬间颤抖着扭曲了位置,折断的右臂在半空中晃动着,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的身体重重地向后方倒了下去。
富有弹性的围绳将零的身子挡格了一下,**被迅速弹开,被反作用力弹向场中的零脑门上立即又挨了重重的一记直拳。
分指的拳套上每一截鼓起的指关节将爆发力在旋转中发挥到最大,一股火辣辣的液体从零额前的发丝中迅速流淌下来,迷糊了他的视线。
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他的命,打出的每一拳和踢出的每一脚都是致命的。
零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胸脯剧烈地起伏耗掉了他剩下的力气,一滴滴汗水他的下巴滴落下来,打在他肌肉饱满的胸膛上,他强撑着用双手扶住围绳,身体无助地摇晃了一下。
这里是位于深圳罗湖最繁华地段的一个夜场ktv,它曾经是一个ktv,表面上看也确实是一个ktv,可当白天的繁华在夜色中收场,而这里正是华灯初上兽血沸腾的时刻。
地下黑市拳,一个谁也不愿意去面对,却又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去面对的屠宰场,在这里,你没有名字,也得不到尊严,你只是被玩弄在别人手中的一粒骰子。
原本对战的双方谁也不想以内围战斗的方式去接近对方的身体,狠辣凌厉的腿法才是最能发挥攻击效果又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招式,可眼下,对手已经不需要再闪避他了,因为零已经失去了发起主动有效攻击的力气和能力。
汗水湿透了零的头发,混合着血水从他的鼻梁、眉骨和耳根后面流淌下来,他的胸前染满了鲜红的血迹,视线浑浊一片。
一个血红的人影向他扑了过来,疯狂的拳头像铁锤般砸落,那分指的黑色拳套上沾满了零的鲜血和眼泪,零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鼻梁骨被打碎的声音,人们疯狂的怒吼声如潮水般冲进他的耳膜。
在走上这个拳台的前一分钟,零甚至还曾侥幸地想过,如果自己赢了,拿到这笔钱,就离开这个城市,就算回到老家依然是孤身一人,也总比留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里讨饭要活得自在。
然而,拳脚无眼,尤其是打黑市拳,上场后的分分秒秒都是在与死神搏斗,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要在沉重的生活压力下寻求刺激和释放,生死对他们来说那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今天,零十分倒霉地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对方没有在第一回合的前十秒ko他,这已经令他感到欣慰,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合格的拳手,一个几乎没有资格登上黑市拳拳台的三流拳手。
“砰!”重重的一拳击打在零的胸部,零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裂了,耳朵中听到三根肋骨同时断裂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令他的全身都麻木了,一股热泪从面包般浮肿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对手叫杨钦,代号y,一个出手狠辣的中级拳手,一个只要跳上拳台就不顾一切拼死搏杀的亡命之徒,圈子里的人都喊他“拼命三郎”,一个视别人的命如草芥,同时也视自己的命如草芥的年轻男人。
“砰!”
这一拳之后,杨钦再也没有出手,零的脑袋已经被他打烂,血水和眼泪混合着被打爆的眼球从那张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脸上滚落下来。
“噢——!拼命三郎!你太棒了!老子一下就赢了八万块啊!特么爱死你了啊!下一场再给我狠狠地打……”
“操泥马!真是晦气!”输了赌注的人在狠狠地叫骂着,“我日那个狗娘养的,不能打就不要上场,长得特么精干,活生生被人操啊……”
……这里,拒绝同情,也不可能有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