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衡县的干部则都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政策，随即眼神转向了汪省长，唯独章小波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赵政策，看向汪省长的眼神有些期待，等待着汪省长的发飙。对汪省长的性格，章小波是很清楚地，那可是典型的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类型的领导人。

易华荣拉了拉赵政策，使了个眼色，可这眼色赵政策也看不太明白。

这也难怪，以这样的态度和省长说话，实在是有些冒失。唯独西衡县的宣传部部长李娜仍旧笑颜如花，只看着赵政策，眼睛一眨也不眨。

“说得好。”汪省长只是稍微沉思了一下，就击掌赞叹说，“政策同志这话说得实在，经济上来了，日子自然是好过了，伙食也要改善一下。”

“不过。”汪省长这不过两个字，让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在官场上，听领导讲话，是要有听话艺术的，因为领导讲话的重点一般都在不过或者但是这样的转折词后面。

“看来如果我今天不是承诺了给西衡县两百万专项资金，今天这伙食标准要下降若干个档次喽。”汪省长却是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是这样的。”赵政策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到我们西衡县来投资的企业，我们的接待伙食标准比这还高。不过，平时我们食堂的伙食可要比今天的标准低好几个档次。”

“政策同志是个实在人啊。”汪省长话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钱要用在刀刃上。”

汪省长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罗成中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刚才罗成中可实在替赵政策捏了一把汗啊。

送走了汪省长一行，易华荣长长吐了一口气，把赵政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政策，你下次有什么惊人之语，最好先和我打个招呼。”易华荣半时责怪，半是打趣地说，“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可经不起折腾啊。”

“我心里有数。”赵政策笑呵呵地说，“和汪省长谈话有那么一段时间，该沟通的都沟通好了，也是想让西衡县给汪省长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嘛。”

“我也是这样想，平时政策你很稳重的嘛，还特意安排了高接待标准。”易华荣这才笑着转移了话题，“章小波去了汪省长的车队，一块返回省城，向你请过假吧。”

“嗯。”赵政策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在那个场合拉着我到一边请假，我能够不给汪省长面子吗？”

“我看章小波是沉不住气了。”易华荣的手指头在茶几上轻轻敲着，“你一定和汪省长提到过章小波的事情吧。”

赵政策含笑不语，没有接话，易华荣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没有必要让它变成一个透明的玻璃球。

果然，汪省长的车队到了去省城的半路上，章小波就上汪省长的省委二号车。

汪省长看了章小波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就没有说什么了。

“爸。”章小波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声，随即试探着说道，“您给我两个月时间把小商品批发市场弄好，时间有些紧啊。”

“西衡县的改革项目哪一样不是在和时间赛跑。”汪省长没好气地看了章小波一眼，“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办很多事情了。”

章小波马上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了。

“小波啊，当初让你来西衡县任职，也是我考虑不周。”汪省长又叹了一口气，“你啊，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把赵政策给得罪了呢。”

“赵政策不就是原来的省委书记钱丁洋给提拔上来的吗？”章小波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服气地说，“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本事。”

汪省长一听，马上脸色垮了下来，呵斥了一声：“钱书记的名字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吗？还懂不懂规矩？”

章小波给吓得不轻，头上都冒冷汗了。

“你呀，不知天高地厚。”汪省长没好气地说，“光凭钱书记的关系，赵政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吗？我告诉你，人家的背景连钱书记都很顾忌。”

章小波一听，脸色大变，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了。比钱书记还硬的背景，章小波简直不敢想象下去。可章小波也不敢怀疑自己这个省长岳父所说的话，因为汪省长没有和章小波开玩笑的习惯。

“你老老实实在西衡县再呆两个月，把小商品批发市场弄好，那也是人家赵政策给我这个面子，送你一个政绩。”汪省长沉声说道，“我看你还满腹怨言的表情，真是不知死活。我再提醒你一下，不要去和赵政策争什么，你和他不是一个档次，无论是能力还是背景，都不是一个档次。”

“我知道了。”章小波面如死灰，随即醒悟过来，连声问道，“爸，您是不是准备把我调离西衡县了？”

“嗯。”汪省长点了点头，“退避三舍是明智之举，赵政策总算没有把事情做绝，比你明智，也聪明得多。给你两个月时间，也是给你留点面子。。”

顿了顿，汪省长继续说道：“赵政策很快就要去京城工作了，很有可能是中纪委，到时候我都要看他几分脸色，更别说你。这个时候，赵政策是不可能让你继续留在西衡县的。”

“赵政策一走，西衡县的局势就好控制了。”章小波却是有些不甘心地说，“爸，您就让我继续留在西衡县吧，我一定干出成绩来。”

“想都别想。”汪省长断然说道，“赵政策走后，接任他位置的也是省委组织部的曹阳，那也是个厉害角色，省委常委会议上面程书记特意推荐的，你斗得过他吗？”

“曹阳是谁？”章小波觉得脑子有些不听使唤了，禁不住问了一句。

“赵政策在北方大学的同班同学。”汪省长叹了一口气，“人家早就在布局了，你还在西衡县做着美梦，这就是档次差别啊。如果不出我意料的话，这个时候，衡北市的罗成中和黄铁芯也早就给了赵政策一些承诺。就算我坚持让你留在西衡县，也只是加深你和赵政策之间的矛盾，于事无补，你呀，也只会坏事，没有任何好处的。”

“我听您的。”章小波这下老实了，“爸，您给我安排个好的工作吧。”

“先到省委组织部来上班吧，一年半载后再下去挂职，这对你有好处。”汪省长终于笑了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取舍取舍，有舍才有取嘛。”

“赵政策这小子的运气真好。”章小波恨恨地说。

“你呀，要我说你多少次呢。”汪省长又来了火气，“只记着那点仇恨，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跟你说，赵政策的能力也是我们省委领导共同认可的，西衡县的改革也是我这个省长想做没有敢做的事情，可人家赵政策就办到了，不服气还真不行。”

“赵政策很会收买人心。”章小波苦笑了一声，“在西衡县，赵政策的名声很好，名气比县委书记易华荣还大，可易华荣偏偏对赵政策很服气，对赵政策那是言听计从。”

“遇到事情要多琢磨琢磨，有些事情必须用心去想，才能够看明白。”汪省长终于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小波，其实你的天赋和能力也不差，只要调整好心态，未来的成就未必就会比赵政策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