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群众和干部都不满意啊。”赵政策手指头在会议桌上面敲着,气势十足,“街上的发廊是越开越多,连我们县政府招待所旁边都开了三家。那都是什么发廊啊,群众反映三个发廊里面没有一个会理发的师傅。”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常委们都有些诧异地看着赵政策,这个常务副县长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不过,听赵政策说没有一个理发师傅的发廊,连一向冷峻的纪委书记乔光明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看来忍得比较辛苦,宣传部长李娜更是咯咯笑出声来,花枝颤抖不停。
“严打严打,我们西衡县都不知道严打到哪里去了?”赵政策却是没有就此罢休的架势,丝毫不顾政法书记龙国清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县城里收取保护费的流氓团伙还在街上逍遥自在,到底是什么人在给这些流氓团伙充当保护伞?”
龙国清怎么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和赵政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赵政策怎么对准自己开炮了,难道认为自己这个政法书记好欺负一些?
“政策同志,这严打行动总要一步一步来吧,县城的治安状况还是有所好转的,只是要彻底扭转过来,还需要一个过程。”人家指着鼻子骂上脸了,龙国清也只好被动迎战,有些狼狈。
“政策同志,是不是你亲眼看到的,还是听人说的呢?”县长向华群笑了笑,“据我所知,这次严打,我们西衡县的政法系统投入了警力还是很大的,也取得了初步成效。”
向华群之所以插话,也是想提醒一下赵政策,我这个县长和龙国清的关系还不错呢。
赵政策却是没有罢休的意思,马上说:“龙国清同志,你所说的一步一步来是不是指农村包围城市啊。”
龙国清愣了愣,没有明白赵政策到底在说什么。
“石头乡两个村的村民因为农田用水问题发生了一些纠纷,被划作是流氓集团。大街上敲诈勒索的罪犯却仍然逍遥法外,这就是你说的过程不成?”赵政策冷笑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向华群,“向县长,街上的刘二麻子,黑子几个流氓我还是认识的。他们每条街道门面收取三十元的保护费,群众向政法机关反映情况,却是第二天就被他们知道了,然后向反映情况的群众进行报复,把人家打得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倒是想问问,刘二麻子怎么知道是谁在告他们?我们政法机关的保密制度有没有执行?或者是有人在给流氓团伙充当保护伞?”
赵政策接连几个反问,让向华群也不好插嘴了。
“我也接政策同志的话说几句。”纪委书记乔光明咳嗽了一声,“这个,嗯,我们纪委也收到过不少干部群众来信,说我们西衡县的政法系统有不少人和刘二麻子他们称兄道弟,影响很坏。”
组织部长潘建新是一向与纪委书记乔光明秤不离砣,公不离婆,一起共进退的。见乔光明发言了,自然是要发言支持一下。
“是啊,上次我去井头乡的时候,还有人当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们组织部门都是饭桶,有些政法系统的干部就是流氓,为什么也能通过组织部门的考核呢。”潘建新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使人不知道他在调侃还是气愤。
县委书记易华荣一看不太对劲,光是赵政策就已经是气势汹汹,被乔光明这么一搅,这水就更浑了,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别扯远了,同志们。”易华荣就赶紧插话说,“这个议题是关于严打行动的进展问题。”
顿了顿,易华荣才笑着说:“石头乡一向民风淳朴,要说有流氓团伙,我也不太相信。国清同志,是不是下面的同志们把文件精神领会错了,你去查一查吧。”
“是啊,国清同志,也有可能是指标定高了些,个别派出所被逼急了。”向华群也赶紧抓住机会打圆场,无论如何,向华群这个时候是要安抚一下赵政策的。一听到赵政策提到石头乡的事情,向华群其实早就明白过来了,这个龙国清没有弄清楚状况,石头乡是可以乱动的吗,就算赵政策今天不跳出来,明天黄铁芯副市长的电话估计也要到了。要知道,黄铁芯和赵政策的老家都在石头乡,这点乡土情面是必须讲的,要不以后回老家怎么面对乡亲父老们?
不过,向华群也敏锐地发现了赵政策的一个致命弱点:与其说赵政策护短,还不如说赵政策这个人太重感情,这在官场上很多时候就会钻进政敌的陷阱里面去。
向华群眼神一亮,赵政策这个常务副县长一直非常沉稳,年少老成,平时还真难发现他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缺陷。这下好了,总算找到了一个弱点所在,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了,或许这就叫“阿喀流斯之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