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肖浓黑突然转换了话题,说:“你在笔记本上写的那些东西都是为毕业论文准备的吗?”
赵政策也不隐瞒,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好说什么,尽管里面很多观点我都赞同。”肖浓黑有些担心地说,“可关于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这段时期不少领导都在大肆批判深圳模型呢,你还是悠着点好,别去触了霉头。”
“这可不象从你黑哥嘴里说出来的话。”赵政策就打趣道,“坚持真理是我党的基本信念,怎么能够抛下呢。难道因为有风险,我们就逃避,无视?”
赵政策这话让肖浓黑愣了很久,才说:“是我的思想狭隘了。”肖浓黑这话出口好像花了很大力气似的,让赵政策觉得有些感动。
“放心吧,我有分寸。”赵政策笑了笑,“对意识方面的东西,我还是非常重视和认真的,会好好琢磨琢磨。”
“你自己能够把握就好。”肖浓黑叹了一口气,“反正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觉得你小子挺诡异的。”
说完,肖浓黑拿被子往头上一蒙,嘴里还念念有词,让赵政策看了,傻笑不已。
毕业考试,赵政策毫无疑问地拿了第一名,关于理论方面,赵政策和这批学员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要达到赵政策这种档次,估计要中央的政策研究室的部门才能够有的一拼,其他人就免谈了。
肖浓黑考了第四名,这也是和肖浓黑这两个月以来猛啃分本所费的精力分不开的,有志者,事竟成嘛。这个成绩已经让肖浓黑自己挺满意了,甚至嚷嚷着要请考了第一名的赵政策吃饭,让许华华在旁边娇笑不已。
许华华的成绩不好也不坏,排在了中间位置。按照赵政策的话来说,许华华已经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那种境界。
考试只记成绩,可是毕业论文却要存档。赵政策的论文很自然就被卡壳了,让肖浓黑吹胡子瞪眼睛地骂赵政策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了。
当事人赵政策却是一点都不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嘛。
组织部的副部长兼党校副校长李向阳倒是很和蔼地把赵政策叫到了办公室里,并没有大肆宣扬。
“赵政策同志是吧。”李向阳并没有叫赵政策坐下来的意思,“本来呢,你的毕业论文我不好说什么,从毕业考试的各科成绩来看,你的理论水平也是最高的。”
赵政策很是恭敬地听着,知道这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斯文领导还有下文要说。
“可这里面有些观点颇有争议,处于对你个人负责任的态度,因为毕业论文是跟随着你的档案走的,我建议你另外做一篇论文。”李向阳的表情有些严肃,尽管声调不高,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压力扑面而来。
“部长,如果我的论文中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您请指出来,我可以改正。”赵政策的脸上也没有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恭敬,不卑不亢。
“政策同志,这论文关系着你今后的前途,你就真的不认真再考虑一下吗?”李向阳的脸色就变了,手指开始在办公桌上面轻轻敲着,“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写出一篇更优秀的论文出来。”
“这篇论文已经花费了我两个月的时间,我自认短时间内再也写不出更好的论文了。”赵政策微微鞠躬,“感谢部长您的关心。”
既然李向阳不提论文中的具体论文,这争辩也无从辩解起,倒是让赵政策有些失望,准备好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
“那好,你先去吧。”李向阳的眼神通过厚厚的眼睛玻璃传出一道很是犀利的目光,可赵政策却是坦然面对。“不过,这篇论文我会交给政策研究室的人讨论一下,到时候会有人找你谈论相关问题。明天早上之前,你还可以来找我收回这篇论文,也可以适当延长你新的论文补交的时间。”
按理说,李向阳以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身份找赵政策谈话,这给予的条件已经够优惠的了。可要另换论文,这是赵政策万万不能接受的,要是稍微修改一下用词,赵政策倒是可以考虑。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政策也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很是恭敬地退出了办公室。
其实,李向阳之所以对赵政策这么宽宏大量,也是对赵政策有所顾忌。赵政策从北方大学分配下来的时候就经过了省委组织部,当时组织部甚至有让赵政策直接给省委钱书记当秘书的提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改变了。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李向阳心里也没有把握。
对赵政策的过去,身为组织部副部长的李向阳自然也有所了解。南湖省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文科状元,国内最先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人,后来又给衡北市市委书记徐东清当专职秘书,然后又是这期省委党校学习中的唯一一个科级干部学员,这里面头透露着诡异。
在官场中,大多数人都是非常慎重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轻易表态,更不会把话说绝,这也是李向阳对赵政策的毕业论文里面的具体内容采取避而不谈措施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