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铁芯在书桌上不停有节奏敲打的手指一顿,这个小青年的观点居然和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政治敏感度惊人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黄铁芯终于呵呵一笑,“石头生产队的那个劳动竞赛是你大哥赵路线弄出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你鼓捣出来的吧,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
赵政策却是脸色一僵,让黄铁芯心里暗自一笑,这个年轻人到底还是嫩了点啊,经不起敲打,不过,就这个表现已经很出色了,自己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一点。
“黄主任,在这个问题上,我是犯了激进主义错误。”赵政策想了想,很是诚恳地说,“您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石头生产队就要饿死人了。听说在安徽已经有人开始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可在现在的政治环境下,我认为还不成熟。如果我预料得不错的话,我们石头生产队的劳动竞赛也会在过年后终结。但我认为顶多两年,这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是要推广下来的,这是大势所趋,客观规律,谁也挡不住。”
“既然知道时机不成熟,为什么你还要鼓捣呢?”黄铁芯就好奇了。
“尽人事,听天命。”赵政策苦笑着说,“我虽然不是个党员,但也生在红旗下,怎么能对社员,自己的邻居的不幸生活无动于衷呢?虽然只是一个晚稻的劳动竞赛,但至少可以保证我们石头生产队这两年内不会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冒。更何况,只是个劳动竞赛而已,大队领导也都签字了,政治风险应该不大,顶多也就是一个批评,勒令下不为例罢了。”
“好。”黄铁芯见赵政策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节,还有股不畏艰难,挺身而出的精神,也大为感动,忍不住就叫好了,“我问的就这么多了,基本上还是满意的,你这个忙我帮定了。”
“谢谢芯叔。”赵政策这才叫了一声叔叔,让黄铁芯哭笑不得,看来自己不帮这个忙,连这声叔叔都捞不到,看来这个家伙不但聪明,还很倔强啊。
“听说你和一个叫谢天华的人走得挺近的,应该也请他帮忙了吧。”黄铁芯就笑着说,“他父亲可是交通局局长谢锦绣,还有个亲戚是石头公社的革委会副主任丘满堂,应该也有把握吧。”
“我这不是一棵红心,两手准备吗?”赵政策有不隐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不是雷锋,做了好事也不留名。”黄铁芯很是满意赵政策的态度,哈哈一笑,“我这就给石头公社的书记刘正行打电话,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当着你的面打,你总要欠我这个人情吧。”
赵政策嘿嘿一笑,没有做声。
黄铁芯却是真的当着赵政策的面,拿起了电话:“喂,是石头公社吗,我是县革委会的黄铁芯,我找你们的书记刘正行同志,请叫他接电话。”
“老刘是吧,我这里有个情况要反映一下。就不谈什么指示了,我也是石头生产队出来的嘛。就是石头生产队的一个赵完成的老社员,你认识吧。当年划分阶级成分的时候,我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对田亩的丈量有些问题,我也查核了一下相关资料,当时有两亩水田并不是老赵家的,而是一个隔壁的社员去了衡北市当工人,关系没有转过去,就让老赵家代种了。对,就是这么个事情,因为多了这两亩田,老赵家就被划为富农了。这个事情有些特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黄铁芯不紧不慢地说着,“本来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不是恢复了高考制度了嘛。对啊,大快人心。中央不是也下了文件吗?所有符合条件的都可以报考,我们也做个锦上添花吧,把这个阶级成分问题落实一下,就算一时之间落实不了,也可以采取变通的办法嘛。先把这个政审材料落实一下,就别未来赵政策这孩子了。对,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苗子不错。好,老刘你办事情我还不放心吗?下个月吧,下个月我到石头公社来找你喝酒。”
“啊,先别挂电话,还有个事情。”黄铁芯又是话锋一转,“石头公社有个叫秦露的女知青吧,现在中央已经在给他父亲摘右派的帽子了,这个人的身份我就暂时保密了,你也要注意保密,人家可是京城里来的,一恢复职位啊,那可不得了,我都要叫首长啊。对,对,他那个闺女今年也参加了高考,听说考的外语专业,成绩很不错。政审材料你要亲自过问一下,有什么责任我担着。好,我们兄弟可是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下次一定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