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了风仙那一关,不等于众人获得安全。
剑帝已死,死在他们这批天玄门精锐弟子的刺杀下,魔尊伤心之下更被这批无耻之徒偷袭受伤。这批人修为极其高明,连八魔卫中最强的风仙都不能将他们击杀。
这一定是地魔门内会流传的说法,也确实是众人在村镇听到的说法。
地魔门不会原谅至尊无上精神支柱被人毁灭,他们必将更狂暴,不会容忍天玄门的卑鄙无耻,他们必将报复泄愤。
兰帝一行人,陷入举步为艰的困境,根本不敢继续前进,而是选择龟缩在荒野中来往邪门中人较少的村镇,等待这股旺盛怒火的渐渐平息。
然而,最可怕的却是他们之间出现的猜忌疑云。原本众人不知道依云的身份,但最后却都知道了。作为领队的兰帝放走了她,堂堂地魔门大小姐身边最强大的魔卫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停止了杀戮。
这种沉默气氛在村镇中躲藏的他们中持续了十数日后,花层楼终于不顾他人的劝阻,当众指着他的鼻子喝问道“大师兄,你也该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了吧!你跟地魔门的大小姐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是地魔门埋伏在天玄门的卧底?”
“胡闹,四师妹,地魔门如此明显的挑拨竟都看不出来吗?所以能命令那风仙只因我曾听露水说过如何操控无意识妖仙之体的秘法而已。”
兰帝说得正气凛然,言语中隐忍着对她无理取闹生出的愤怒。他早已想过了,这种时候倘若继续沉默,不平复众人情绪和猜忌的话,将来就算活着回到了天玄门,也必然难逃审判。
“好!那大师兄你当时为何要放走那魔女?以她当时伤势,明明可将她控制再手,以之作为要挟保得平安离开不说,更有可能在同门接应下把她生擒回去,难道师兄竟想不到?”
这是最为关键的问题,徐离焰雨此刻也紧紧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兰帝勃然大怒的抬手拍碎了石桌,喝道“四师妹,你这么多年的大忘情之道修了去哪里?”
后者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喝斥,一时愣住。
他继续道“我们此行所为何事?为消灭刺杀地魔门剑帝而来,苍生万灵之事自由天地因果循环,自然规律变化。
以我等个人之力去改变和干涉天地自然发展本已不妥,然剑帝之存危机众生,其行逆转天地自然变数,无论死于谁手皆属顺应因果循环,是故我等来亦不算违背自然因果规律。
而那魔尊,且不说初时我不知她真实身份,即便是知道同样会将她放了。本门大忘情之道既不扬善亦不抑恶,正邪之存自有其天理定数,当生则生,当灭则灭。
不以喜恶逆因果,不以生灭涉循环,此是谓大忘情之道也。我等既已完成此行之任务,其它之事已于本门无关,若刺杀剑帝之报应是我等之灭亡此地,那也只是顺应了天地因果而已,死亦应当。”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也让在场诸人都记起一直被忘却的事情,他是忘情门弟子,花自在也是,花层楼,独孤照也都是。
他们的所言所行严格遵循忘情门的大忘情之道是绝对没有什么可值得旁人指责的,就如同无情门贯彻恶即灭,情需控一般的道理,又如同北冥门所奉行的扬善焚恶,执大义大善而不涉天地因果一般。
花层楼一时间有些失措,当真想起过往太上师尊的教诲了,想起自从到了忘情山后太上真尊由于闭关之故,她已经把大忘情之道的心性修炼放下太久,过多跟同门师弟妹的相处,早已把这些不知不觉的忘了,丢了。
她心里,第一次对这个被唤作外来人的大师兄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兰帝摇头叹息道“四师妹,枉你自幼跟随师尊。忘情门弟子却不尊大忘情之道,我问你,天玄仙境又何必分出领导世俗无数仙派的九仙门?又何必分什么无情门,忘情门,北冥门?何不干脆全叫作天玄门呢?
所以有划分,皆因这是天地因果之所需,身为玄门弟子,所以抉择自身所立门派,那不是一个单纯的标记,而是选择自身所投身的天地因果至理。”
花层楼真正被他的话触动了,一时间却还无法完全消化,不禁反省思索着过往在惩处之地时随太上真尊所修习的大忘情道法种种内容。
徐离焰雨愣了半响,突然开口道“师兄,大恶明明就在眼前,垂手就可消灭,全偏因所谓不可干涉天地因果之规律而放其继续为恶天下,此等行为怎能不算纵恶?”
兰帝这些日子埋头苦思,早已做足了功课,哪里害怕她出言辩驳,当即微微一笑道“徐离师妹此言差矣。师妹既非忘情门弟子,师兄自不该以本门忘情之道与师妹探讨问题,就以北冥门所奉行的大义大善来看待此事吧。请问师妹,善之所为何?”
“小善助人,大善育人。”
他高声喝彩道“好!师妹所言不错,助人所以只能称为小善,因其所助有限,而育人则不然。地魔门邪人之所以邪恶,因其之因一己之私欲,而往往不择手段以达到目的。当日之事若让师妹抉择,是否会如花师妹方才所说那般而为?”
徐离焰雨没有过多考虑,答道“不错。既能除大恶又能护众同门平安,理当为之。”
“若如此,何为善?又与邪门何异?因私欲而不择手段,不择所行,这等行径本身是作为玄门中人所该为么?”兰帝说着,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凝重,目光紧紧逼视着她。
后者一时错愕,却又道“那怎相同?我们是为除恶。”
兰帝哈哈大笑道“怎不相同?在地魔门邪魔眼里,他们所为也是理所当然,为生存之所需而已。所以,徐离师妹,真正的大善岂能与邪门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