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执箫在手,看了陆葳蕤一眼,便开始吹奏起来,这首曲子是陈操之根据后世那首著名的《致爱丽丝》的钢琴曲改编的,将洞箫无法表现的高低音处理掉,曲调悠缓缠绵,回环往复,一往情深——
丁幼微和陆葳蕤都是听得痴痴如醉,爱恋的人不一样,真情却是如一。
流云飘逝,日光西斜,大约是申时二刻,小婢短锄提醒道:“小娘子,日头偏西了,我们要回去了。”
丁幼微便道:“葳蕤娘子,你随我一道离开,今夜就在我丁氏别墅歇夜,可好?”
陆葳蕤道:“很好,多谢丁家嫂嫂。”
一行人下山回到坞堡,丁春秋早早就从明圣湖回来,等得急了。
丁幼微和陆葳蕤一起去向陈母李氏辞行,陈母李氏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好孩子就要离去,心里万分不舍,老年人怕离别,很是伤感。
丁幼微安慰道:“阿姑,我现在不是能回来看望你老人家了吗,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以后我还会回来的,阿姑要多保重身体,还要看着小郎结婚生子呢。”
陈母李氏高兴了,拉着陆葳蕤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说道:“好孩子,好孩子——”
陆葳蕤很是羞涩,低声道:“陈伯母多保重,葳蕤以后还会来看望你老人家的。”
丁幼微与陆葳蕤一起向陈母李氏行“手拜”礼,请陈母李氏莫要相送,陈母李氏不依,定要送出坞堡大门。
此时斜阳犹烈,陈母李氏不敢强撑再送,便在大门外与丁幼微、陆葳蕤含泪道别,命陈操之代她多送一程,宗之、润儿就不要远送了,怕中暑。
宗之和润儿挥动着小手和娘亲道别,说九月间就能再见到娘亲了。
陆葳蕤邀邀丁幼微与她共乘一车,陈操之走在牛车右侧的阴影里,车里车外一时都不说话。
来到那边松林边,陆葳蕤道:“陈郎君,你回吧。”
陈操之道:“送到枫林渡口吧。”
丁幼微吃了一惊,说道:“这里到枫林渡口有近二十里呢。”
陈操之道:“无妨,左右无事,就多送嫂子一程。”
丁幼微便微笑着安坐,斜睨陆葳蕤,陆葳蕤脸儿红红的,又不好再开口不要陈操之送,人家那是送嫂子呢。
牛车辘辘,屐声踏踏,又行出三、四里,陆葳蕤有点不安,轻声对丁幼微道:“丁氏嫂嫂——”
丁幼微含笑低声道:“现在没有外人,你和操之一样叫我嫂子吧。”
陆葳蕤连脖颈都红了,嗫嚅再三,叫了一声:“嫂子——”
丁幼微笑问:“葳蕤是不是怜惜操之步行辛苦?”
丁氏嫂嫂会看透人心哦,陆葳蕤含羞点头。
丁幼微嫣然一笑,对窗外的陈操之道:“小郎,坐到来德的牛车上去,莫要累着。”
陈操之道:“嫂子,我惯走长路的,去年我去宝石山初阳台道院向葛师借书抄录,来回就是四十多里,从来都是步行。”
丁幼微便对陆葳蕤道:“小郎不听我的,葳蕤你对他说——”
陆葳蕤面红耳赤,说道:“让他走着好了。”这就很有娇嗔的味道了。
陈操之就步行一直送到枫林渡口,斜阳残照,晚霞如火,江边枫林半红半绿,平缓流淌的江水霞光荡漾,一大一小两艘渡船都在这边,五辆牛车不能一次运过江去,得分两批摆渡。
丁春秋与陈操之道别,先过江去了,丁幼微和陆葳蕤立在夕阳渡口,晚风拂拂,衣袂飘飘,好似临凡的仙子。
渡船去了又来,陆葳蕤临上船前对陈操之道:“陈郎君,那幅画请你补全,以后给我看。”
陈操之知道陆葳蕤说的是那幅半边金步摇头像,应道:“好,努力画得最好,你不满意,下次重画。”
陆葳蕤甜甜一笑:“只要是陈郎君画的,就不会不满意。”
陈操之伫立枫林渡口,目送渡船过江,江心波光霞影,潋滟变幻,真是美丽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