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叶言爱向安南秀微微点头示意，伸手指着自己身旁的空座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随后便端起桌上的茶壶缓缓沏了一杯茶摆在她面前，动作优雅自然，处处透露着宫廷礼仪所特有的那种端庄肃穆。在叶明静离开之后，叶言爱的神色却是平静了许多，微微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不喜不怒，就连平常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消散一空了，剩下的便只有让人感到清冷的安静气质。看着这样一个稍微有些陌生的言爱公主，安南秀心里突然意识到，不管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夜灵公主有着怎样尊贵的身份地位，掌握着怎样的权利和力量，终究还是一个从一出生便已经没有了自由的可怜少女，就和曾经的她一样。

“听说你是安南国的公主？”

“嗯。”

叶言爱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她看来，言语间神色淡然，目光平静。而安南秀也渐渐融入了眼前这有些熟悉的气氛中，心里的紧张怯意慢慢平息。

“那你也应该能理解的吧，身为一国公主这种事情。”

“嗯。”

叶言爱眼帘低垂，手中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茶杯，神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你选择继续现在的生活，或者代替我成为夜灵帝国的言爱公主、未来女皇，你会选择哪一个？”

“啊？”

安南秀吃惊地啊了一声，随即看向她的眼睛，想要分辨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在认真的。可惜，从叶言爱的眼睛里，她只看到了平静的等待，叶言爱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只想留在……嘉树和明静姐姐身边……”

在这样的目光下，安南秀终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是吗……”

叶言爱嘴角挑起一丝自嘲的微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呢……”

“……”

叶言爱抬起头来看着安南秀的眼睛，幽幽说道：

“只是，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安南秀默然无语。她不知道叶言爱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话，之前她一直担心着叶言爱问起她和叶嘉树之间的暧昧关系，但没想到叶言爱开口说起的却是彼此相似的身世。而从这几句短短对话中，她也已经感觉到了叶言爱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过的某种情绪，那种在过去的自己身上同样出现过的情绪，隐藏在平静淡漠的外表下的深深的渴望和无奈。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次逃亡，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老师和明静姐姐，她大概也是如此的吧？

“你愿意听我说说话吗？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但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够理解。你想听吗，安南秀？”

一直徘徊在叶言爱声音里的某种飘忽不定的思绪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强烈起来，在她说出“安南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透露出灼热而坚定的信念。在这样的眼神面前，安南秀丝毫生不起拒绝的念头，她与叶言爱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其实啊，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公主女皇的，嘉树哥哥被叶明静那个女人带走之后我就开始这样想了。但是我没有办法离开皇宫，那时候我才七岁还没觉醒，根本打不过苏紫和苏白老师——他们两个一天到晚跟着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盯着，因为他们知道我想要去找嘉树哥哥。

没过多久，我也像嘉树哥哥一样觉醒了，我以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逃出去找嘉树哥哥了，但是……我能打败苏紫和苏白老师，却不能打败皇宫里所有的大神术师，他们找到了办法来压制我的力量，我还是没办法离开皇宫半步。从那之后我就已经明白了，‘使徒之力’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最强大的‘使徒’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帝国。自从神术师出现以来，大陆上曾出现过的‘使徒’不计其数，其中想要颠覆夜灵东昭两大帝国的也不在少数，但他们最后都失败了……我也一样。

不过因为公主的身份，再加上年纪尚小，他们并没有想过要杀掉我只是把我关了起来。那时候皇子和叶家的叛乱让皇族失去了很多继承人，最后他们也没办法了，只能把我放出来。从那之后，我也开始像一个正常的公主、皇位继承人一样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学习怎样拉拢那些忠于皇族的神术师、让他们支持我拥护我，同时还要应付父皇费尽心机给我挑选的各大家族的未婚夫。而与此同时，帝国也派出了很多大神术师追捕嘉树哥哥和叶明静，这件事是苏白老师偷偷告诉我的，他们并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后来我就去找父皇想要问个清楚，他很是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为了维护皇族的统治地位、为了帝国的和平稳定、为了不让东昭帝国有机会得到嘉树哥哥，他只能这么做。在他看来，我根本就是在任性胡闹，所以他下令再次把我关了起来。但我利用了规则向身为夜灵皇帝的他发出了挑战，他只能选择与我单独战斗或者是将退下皇位。然后我打败了他，在所有的大神术师见证下，从那一刻起，我便已经是夜灵帝国的女皇了。

我并没有立即取代我的父皇坐上那个位置，我说过了，其实我并不想当什么女皇的。但在那之后，夜灵帝国对于嘉树哥哥的追捕便停止下来了，我用自己和嘉树哥哥之间的‘元素共鸣’说服了那些大神术师，让他们相信只要我当上了女皇，嘉树哥哥便不会与帝国为敌。他们既希望嘉树哥哥不会对帝国有任何危害，同时又可以为帝国所用，对他们来说如此也是最好的选择了。而我的父皇，在决斗失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反对我了，而且他已经被嘉树哥哥和我的力量吓怕了，他甚至连召见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大家相安无事，同样默契地不再提起嘉树哥哥的事，但我也一直没能找到嘉树哥哥的下落。虽然那些大神术师们已经认可了我即将成为女皇的事实，但是他们依旧十分警惕我和嘉树哥哥的力量，而且他们更害怕当初嘉树哥哥所表现出来的冷漠无情……”

说到这里，叶言爱稍微停顿下来看向安南秀，问道：

“嘉树哥哥跟你说过那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