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夫人死得匆忙,她的庶妹嫁得匆忙,而桐露更在这个风尖浪口匆忙离开了宁远侯府,罗开潮的脸色真正地阴沉了下来。他是道上混过的,很多事情比别人见得多,也把人心想得要更险恶些。这些表面上看起来不甚有关联的事情,若是联系起来,却是让他有了极不好的联想……
桐叶只觉得脸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而自己也越来越虚弱,使劲挣扎着直起身子,对罗开潮又道:“还教罗爷晓得一件事,当年我们侯爷的先夫人过世的时候,只有桐露一个人在屋里伺候……”说完这话,她便真的晕了过去。
罗开潮听见桐叶的话,只觉得心里像擂鼓一样。他早就觉得这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桐叶的话,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侯府密闻,豪门秘幸。高门大户里,有几个是干净的?知道内幕的,当然是不容许活在世上……
可是桐露?——罗开潮真的不信,桐露是那种能将这种大事埋在心底的人。不说别的,若是裴夫人真的是横死,以桐露对裴夫人的敬意和感激,她是绝对做不到独善其身,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的人。
在书房里沉思了半晌,罗开潮顺手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上好的金创药,往桐叶脸上敷了敷,给她止了血。
福爷回去在自己的宅子里等了一会儿,见罗开潮那里一直没有动静,到底不放心,又过来看了看。正好看见罗开潮阴沉着脸打开了书房的门,正要叫人的样子。
“罗爷可有吩咐?”福爷过来问道。
罗开潮看了一眼屋里仍然躺在地上的桐叶,对福爷道:“给她喂了哑药,交给秦疯子带走。”
福爷一愣,问道:“还要放她走?”这女人可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能屈能伸,倒是一号人物。
罗开潮叹了口气,道:“她到底没有真正伤到过谁,现在伤了脸,又哑了嗓子,也翻不起风浪了。再说落到秦疯子手里,也算是报应了。”
福爷咧嘴笑了笑,道:“罗爷心软了。”
罗开潮摇摇头,道:“我们已经不在道上混了,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想起裴夫人当年跟他说过得话,罗开潮似乎不愿多谈以前的事情。
福爷点点头。也好,到底是一条人命,如果真是弄死了,也是大麻烦。若是以后这女人不知悔改,起了心思要害他们,他们再出手也不迟。——再说进了“仙人跳”四人组,每天十二个时辰,连吃饭睡觉上茅房都有人暗地里看着。这女人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出身,虽然有些阴暗的见不得的心思,可是跟外面道上混的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弄走桐叶,罗开潮在铺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才起身回了自己家。
他们的宅子离铺子有一段距离。等罗开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吃晚饭的时候,罗开潮格外沉默,连他的儿子广儿都觉得爹爹跟往日不一样,便乖巧了许多,不再瞎闹腾。
桐露自然也觉察到罗开潮的异样。
晚上两人歇息的时候,桐露终于问了出来。
罗开潮想了又想,终于把桐叶的事情先说了。
桐露听说了桐叶的事情,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叹息一声,道:“你没有伤了她的性命,很好。”
罗开潮见桐露并没有大吃一惊的样子,自己倒吃了一惊,问道:“你不觉得,我……?”
桐露微笑着将头蹭到了他怀里,低声道:“夫人跟我说起过,你不是一般普通的男儿,你以前在道上……”
罗开潮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桐露说起这事,幸亏裴夫人早替他打算过,给桐露提过醒了。
“你知道我……,还愿意嫁给我?”罗开潮忍不住问道。
桐露从他怀里抬起头,道:“夫人说,那是以前的事,而且是事出有因,不是你自己要走歪路。只要你现在真正金盆洗手了,就是良配。还说你这样的人,比一般的男人更重信义二字,比那些动辄朝三暮四的男人好多了。”说起这事,桐露又笑道:“当然,夫人也说过,若是你又回去道上混了,让我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说你会看在孩子份上,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这些话,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起过。想到夫人将他们的一切都打算好了,罗开潮和桐露都有些动容。
“桐露,你老实跟我说,裴夫人死得时候,你到底看见了什么?”罗开潮打算要将此事弄清楚。他们是民,宁远侯是官。若是宁远侯府真的要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不能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眼下宁远侯府正被人告,他们要是弄清楚桐露被现在的侯夫人追着不放的事,说不定能借力打力,落井下石一番,警告一下宁远侯府的新夫人,别以为自己做了侯夫人,就能为所欲为,把下人的命不当命!<】</br>